生死关头
仿佛是有着一股默契,马车内的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白洛的手也任由昏迷中的长风紧紧握着,谁也没有要他们分开的意思。
瑾和瑜焦急的看着东陵长风,他此刻侧卧着,面色竟是十分的温软,除了有些苍白,与他平常的样子,真是相差很大,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如此放松,满足的样子了。
而父皇,终究是看到她了,这个酷似妈咪的女人,可以是妈咪吗?他们见面的地方居然是混战中,十年前,妈咪是在战场离去的,如今还是让父皇看见她了,父皇一直握着她的手,父皇这一生,都不会忘了妈咪……
现在东陵长风的性命堪忧,瑾和瑜齐齐的紧紧扶着他,已经安排了一匹快骑,赶在大军前面,提前回宫安排好一切事宜,现在,只能期盼,他能挺过这一路,不要有事。
白洛的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她看着陷入昏迷那个男人,为他多了一份担忧。毕竟他是那个国家的帝王,因为她的出现,他意外而死,历史岂不是因为她而改变了?另一方面,自己无法控制住不去在乎他的心情,她承认,自己在担心他,不可抑制的担心,以至于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也不自觉的回应他,握住了他,仿佛在向他传达一股信念——活下来!
终于一路颠簸回到皇宫,瑾背着东陵长风,瑜紧紧的在一旁扶着他,白洛则是疾步跟随在一旁,三人仓皇奔向东陵长风的寝殿“长生殿”。
只有林可,置身事外,她得以有空环顾四周,这座皇宫的奢华令她目瞪口呆,在她最最凄苦的日子里,她的仇人是生活在这样的人间天堂,享受着无与伦比的繁华与荣耀,而自己,与林妙儿卑微的存在着。
林可攥紧了拳,如今她眼前看着那两个俊美少年簇拥着东陵长风,连带一旁和他们一起的白洛,这样的画面使她产生了幻觉,仿佛下一刻就会看到他们在一起暖意融融无比温馨的画面!
紧握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地掐入肉里!如果他们依旧幸福,她的存在还有何意义?林妙儿要她来到这个世上,便让她尝遍了苦痛的味道,她不该好好的告诉一下他们,痛苦是和滋味吗?自己最有资格来告诉他们!不是吗?
曾经伤害过林妙儿的他们,一个都不会有幸福,她会用尽了全力,要他们重复体会她所有的痛苦!
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林可已经随他们来到了“长生殿”内,这里摆设清简,整个殿内泛着冷清,像是蓄满着寂寞的味道,给人的感觉,竟是那么的忧伤。
再金碧辉煌又有何用?竟如同她的小木屋,只有凄凉孤寂。林可嘴角微露一股讽刺的笑。
白洛无暇顾及其他,只是随着东陵长风来到他的卧榻前,早已经噤声恭候在一旁的御医和宫女,立刻忙活开来。
此时,白洛才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奇怪,也很多余。
宫女们鱼贯而入,已经为长风剪开了上衣,御医们三两个都围了上来,白洛只好微倾着身体,尽量不对他们造成障碍。
但是床边多出一个人来,要不让人注意到怎么可能,更何况,老御医见到她的面貌,已经露出万分的惊讶的神色,额头冒着汗,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眼前出现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老眼昏花的幻觉!那是个与皇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女人!
皇上陷入昏迷由不得他们顾及其他,所以虽是无声的环境,每个人的心跳都不可自抑的加速着,轰烈着。
白洛见东陵长风裸、露着背脊,背对着自己,他的手,也因为此刻方位有变,弯曲着十分不顺,一干御医满头大汗,他们知道床边守着个人不方便,又因为这个人太特别,皇上的手还仅仅握着她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两位殿下也没有发话说什么,着实难办!
白洛见他的床十分宽大,她完全可以到里面去,这样一边可以支撑着他,一边也不至于让他手那么难受的背着紧握自己,御医们也方便快些为他医治箭伤。
想到便做了,白洛十分干脆的走上他的床榻,轻轻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
望向床边的几位御医,他们均心领神会,立刻开始动手。
白落知道,这样的姿势很暧昧,可是想要分开他的手,一则很艰难,二则,她也没想分开。
现在要为他拔箭,他需要有人在他身边,因为会很疼……
自己小的时候,生病了,从没有一个人能陪在身边,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吃药,忍受,等待裁,那份滋味,她连想想,都有一种入骨的寒。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用自己的身体,换回了自己的命,所以,她会陪着他,直到他痊愈。
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白洛挺直了身体配合着他的高度,一手还紧握着他的手……
这幅画面,纵使是司徒落在的时候,也从没有发生过,现在,竟然轻松地的就上演了。
凡是见过司徒落面容的宫女御医,均是疑惑重重,一切准备妥当,御医们开始诚惶诚恐的为东陵长风拔箭。
箭柄已经锯掉,只微露一截,要取出深陷进肉里那一段,拔箭定是有危险的,现在箭头与肉体之间没有一点间隙,过快过猛的速度使得箭头在一瞬间陷进肉里,如果这个时候拔箭,血会喷涌而出,止血就是个问题!
倘若不拔箭,长时间下去,长风就有生命危险,御医们早已经满头大汗。因为无法测知箭入几分,只凭外表,难以推测。又是皇帝受了重伤,御医们个个皆很谨慎,没有十分的把握,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将他剪去的里衣拿来!”见他们迟迟不动手,白洛着急了,他一直昏迷着,多一秒,就会多一份生命危险。
宫女们迅速取来被剪了一圈的衣服,她说话的声音,真的让人恍惚听到了司徒落在说话,坐在床榻里的她又是那么相似。一时间,又是寂静无声……
瑾和瑜早已经面露焦急,不过与父皇同在的白洛,让他们稍稍安下心来,那样的画面,多像妈咪就在他们的身边,从未离开……
白洛仔细审视了东陵长风的里衣,发现是绸缎面料,再次对比着看了一下长风背后残留的布料。白洛当即发话:“准备足够的金疮药和酒,御医,你们动手拔箭!连着残留的布料,一起拔出来!”
御医们面面相觑,她如此下达了命令,可是他们没有确定好方案,不可如此草率的开始拔箭!
白洛与他们对望,御医们刚要说话,身后的瑾果断下了命令:“听她的!立刻照办,倘若父皇有事,你们谁都别想活!”
白洛望了一眼正坚定站立的瑾,朝他赞许的一笑。这笑,是带着几分苦涩的:你们的父皇已经浑身冰冷,面色发青,若再不设法取出箭头,只会随时毙命!
唯有赌一把,拔箭!
她已经仔细看过,只要她估测的不错,箭头没有伤着内脏,再加上箭头射入体内的时候,连带他的衣服一起射入身体,丝绸是不会被利箭割开的,她在赌,赌连着残存的布料可以完整的将箭拔出!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箭伤,处理不当,便只有死亡。还好,箭的位置避开了要害,还好,有机会救活他!
那还犹豫什么?
御医们得到了太子的命令,开始对伤口进行处理,就连经验最丰富的要御医,摸到箭柄的时候,都有些颤抖着手。
老御医已经满头大汗,顾不得擦拭,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起来。
白洛见状,立刻说道:“等等,谁是这里最年轻,经验最浅的御医?”声音尽量放的很低,唯恐吵到伏在她肩膀上的人。
老太医急忙放下手来,抹了一把汗,身后有太医毕恭毕敬的上前来,拱手示意。
白洛眼神坚定而清洌。
“你来拔箭,只要用好力道,连布料一起,与箭头同时拔出,其余你不用多想,平常怎么为患者处理此类伤患,就如何处理。”白洛依旧轻轻地说着。
只见那名年轻的御医点头称是,便稳稳的上前,神情不似那么老御医那么紧张,反倒多了几分沉稳。
白洛调整了一下呼吸,只有她自己知道,紧握住长风的手,早已经冷汗淋淋。
屏退了其余人等在一旁侍候,瑾和瑜一脸肃穆的注视着那位御医的动作。
那位年轻的御医似乎颇为能理解白洛的意思,与她点头示意之后,便利落的上前,握住了箭柄,连带残留的布料。
蓄积了一股力气,他稳重的双手,只一瞬间的功夫,便用力拔出箭来!
东陵长风因为突然而来的向后拔箭的力道,被撕扯的仰起了头,剧痛让他醒了过来!只是皱着眉头忍受了这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微眯的双眸,在看到白洛的时候,闪现了一丝光彩,他竟然看到了落,她真的还在身边……
这是最好的缓解疼痛的良药,长风满足的闭上了双眼,伏在了她的肩膀上,手却握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