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上曲凉做了猪肝汤,现在陈涵正是要养身体的时候。吃完饭她们说了会儿话,曲凉的手机就响了,苏忘川醇厚又有磁性的男声就传入耳中:“我来接你。”
曲凉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你快走吧,我还担心你要一个人回去呢。”
曲凉还没说话,陈涵眨着眼睛又说:“是下午那位教授吗?”陈涵想,当初她再也没见过的那个男孩子恐怕早就和曲凉分开了,不然在高二高三的时候,曲凉为什么会变的越来越寡言少语,越来越让人难以亲近。
曲凉拿起背包来,对床上笑得满是深意的陈涵说:“我走了,你晚上自己小心。”
她检查了窗子有没有关好,再把热水瓶放在陈涵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然后说:“晚上好好休息,不要乱动,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了,你放心走吧。”曲凉笑了笑,向门口走去,又听见陈涵说:“谢谢你。”
曲凉顿了顿,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开门,反锁,然后试了试确定不能从外面打开,才慢慢向楼梯口走去。糟糕!楼道里这么黑,她又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她正想拿手机出来,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楼梯上来,那人的眸子在黑夜里却愈发闪亮,他说:“过来,我牵你下去。”
曲凉咬了咬下唇,这是她紧张时常有的小动作,她没有动,她怕一伸出手,就会破坏这美好的幻觉。也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她从小就怕黑,所以那一年的每个夜晚,苏忘川都会紧紧抓住她的手。走在回家的小巷子里,曲凉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看着前面那人高大的背影,心里被什么撑得满满的,这个人应该可以让她依靠一辈子吧。
他时不时会回头看她,而她总会像被发现小秘密一样慌张的低下头,苏忘川每次都是轻轻的笑,然后把她的手抓得更紧。她那时候不懂珍惜,以为拥有了就不会变,可是拥有以后却眼睁睁失去,那是她再也无力承受的痛。
等了很久还不见曲凉反应,苏忘川只好走近来,当他看见曲凉的神情,心里面所有的坚硬都在一瞬间崩塌掉,以前的那些痛苦算得了什么,他只要看着现在,看着眼前。他叹了一口气,把曲凉的手紧紧抓在手里。
曲凉的骨架子小,人也瘦,小手抓在他的大手里柔若无骨,可是他仍是抓得很紧,似乎是想把在美国错过的那四年全部都夺回来。此刻,他再也不管不顾,只愿听从自己的心。
曲凉根本没敢相信,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恨自己吗?他不讨厌这个背叛他的人吗?为什么他还抓着她的手呢?黑暗里,她听见苏忘川说:“曲凉,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我知道你会伤心,一直不敢跟你说。”
苏忘川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可是他必须要说。“雨晴死了,今年五月九日死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死于胰腺癌。”
曲凉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然后就一片空白,过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怎么可能!”不是问句,是感叹句!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曾经和自己面对面的谈话,曾经那样色厉内荏让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去了!
苏忘川没说话,只是沉默的转身,然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那样大的力气,让曲凉不得不把注意转回面前这个人的身上。苏忘川把头埋在她背后,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这些,可是我必须告诉你,这四年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曲凉,我依然爱着你。”
曲凉睁大眼睛,透过楼道里的小窗户看着外面的星星。她曾向天上的星星祈祷过,这辈子都可以和这个男人一起度过。可是那样卑微的愿望,在苏忘川走后早就碎成了一片一片。现在,她以为他要和别人共度一生,自己也准备好赎罪的时候,他却告诉她雨晴死了,他还爱着她?
曲凉想推开他,可手脚一点也不听使唤,她只好说:“可是,我做的那些事……”
苏忘川打断她,说:“我全部都知道了,雨晴死前全部都告诉我了,我知道我妈找过你,知道雨晴瞒着我逼走你,知道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事。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我没有能保护你。”
曲凉几乎立刻就说:“不!这不是你的错!”
苏忘川说:“曲凉,我求你,不要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求你让我为这四年的对你的误解受到惩罚,求你原谅我的不信任。”
曲凉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明明是她的错啊。他的胸膛因为情绪激动剧烈起伏着,她埋在他心脏的位置,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这四年只有此刻,她最接近他的心。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她自己的心都没有如此乱过,就连她决定拿那笔钱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混乱过。
当年,他们在一起的事情终于被苏忘川的母亲闵女士知道。以离开苏忘川为条件,闵女士提出为曲凉的母亲支付医疗费用。那个时候她没有犹豫,除了答应这个条件她已经别无选择。
她这些年一直刻意遗忘的那些事,苏忘川的母亲,雨晴请求,她母亲的去世,她父亲的冷漠,继母的辛苦,全部都涌进脑袋里。最让她混乱的,是苏忘川此刻从未表露过的深情,他那样炽热的眼睛,更是看的她心里发慌。
曲凉使了些劲推着他,苏忘川察觉到她的动作,虽然依依不舍,可还是放开了她。他不该这样心急,反正现在他把一切都说开了,他只要耐心等待,等着曲凉的心结解开,等曲凉想清楚一切,等她看清他的心。
苏忘川没有开车来,他想和曲凉一起步行回去。曲凉低头走在他身边,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此刻她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显然没注意身边还有个大男人。可是他竟然一点都不介意,四年来他所渴求的平静,已经近在眼前,他只要静静的等着,等一个答案。
对你的深情,怎是只字片语能写的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