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愿将灵魂卖给魔

呼呼的耳边听不见任何异常声音。沉重的时间巨轮,以人类纤柔的身体无法承受的力量,将我扯入一片空白之地。

当我重新恢复神志的时候,我已经深入了群魔的包围圈。

惊叫四野,分不出的惊还是怒火。

浓香热力围绕。

散发着血腥甜腻味。

我的胃里面装了一片翻江倒海。

我握紧着拳头,淡淡的红色染上了拳背。

伤痕浮现。

紧紧的拧痛。

我全身的力量都凝集在脚尖,一脚踢开了最后一个匍匐在白小燕身上施暴的士兵,他吐出了一口血永远闭上眼睛都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

拨开一切妖魔鬼怪,我才看到那一个折磨得不成样的人。

我空无的瞳孔突然一阵拧紧。

心一片刺痛,痛得我只懂得咬着牙抽咽。

地上狼藉一片,趴在地上的人,只剩下一丝残喘,甚至比残喘还要薄弱。皮肤上滴滴答答的水,像从灰茫茫的大海中捞出的白色鲸鱼一样,凌乱的发丝萎靡而倒,乳白色的污浊物体粘着抖动的大腿顺滑而下,带着浓烈的血水腥味。纤细修长的四肢颓乏无力没有一处洁白,布满着密密麻麻的伤痕,红肿淤青,血色点点,没有一处完好,没有一处干净……

花色凋零。

退却繁华,苍白虚无,狂风之下的唯一一片叶子,也终于腐烂泥地。

摧残得没有一丝血色。

如同折断手脚的天使娃娃。

天使掉落地会成为什么?成为人间的异类。异类的下场是什么?登上玩物的舞台,聚光灯一灭便被随手扔进垃圾桶!

我悄无声息地微微蹲下,每一下的呼吸都扯着心的痛楚,手想要去扶白小燕,但是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我居然找不到下手之地。我痛入无声,不敢触碰他,不是因为他脏,而且生怕我的触碰会让他痛不欲生。

“小姐,不要~~”微细得听不见。

我不明白他这一句“不要”,是指不让我碰脏兮兮的他,还是安慰我不要哭。

他那苍白的绝色脸容没有一丝生气。

那双曾经誉为最美的眼睛,红肿,迷糊一片,眼神涣散,没有了聚焦。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瘦削的脸庞沾湿了地面。

气若游丝的呼吸。

连呼吸都是一种沉重的痛。

突然沉重地咳嗽一声,便再也控制不住得颤抖——

血从无色的嘴唇吐出来。

一口一口。

深红色。

凝结的淤血。

花开散落。

那一路的殷红,沉淀而下。

触目惊心。

我早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

白小燕突然扬起一点点眼睑,那欲飞的眼睫毛都变得沉重无比、折断的翅膀的蝴蝶,一池碧绿浑浊着乳白色,仿佛张望了很久才搜索到我的样子。他的嘴唇沾着血都还是苍白透出死气,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是口型张合:小姐,不要啊,小姐,走,快点走……

我呆呆地跪在当场,颤抖着拳头,却无法行动。

我背上一痛。

身子立刻往前面扑过去。

“小姐~~”白小燕用尽全力喊出一句。

我突然觉得有点安慰,起码他还没有死,没有死——只是我的身体已经被一双大手突然从头顶提起,手掌立刻扯下我的帽子,扯痛了我的头发,长发飘落,那种痛楚很麻木。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女人!”

我看到一双狰狞着红色的眼睛。

眼睛里面冒着火。

但是这些火不足以焚烧我心中原有的痛!

我手掌伸直如剑刺出,伴随着一声骨折,我的手剑已经成功将那个扭着我的头发的手臂折断。

一只手折断。

另外一只手却扑过来拧住了我的脸颊。

很痛,脸颊快要碎裂。

我马上屈起手肘,撞碰到他的软肋,仿佛撞到一块钢铁,毫无动静。

一掌击中我的背心。

我匍匐下地。

沉重的泰山之力立刻压到我的腰上。

我一拧身,就闪了过去。

腰里一阵痛楚。

胸部一股气顶上了胸口。

我隐隐咽下了一口鲜血。

血的腥味浓郁在口中,没有淡化,而且越来越浓烈。

我咬着牙。

他们已经开始反扑了。

我忍着痛,俯冲过去,一拳打在一个士兵身上,就抽过他手中的那把刀。

刀握在掌心。

小手在发抖。

我另外一只手也按上去。

惊呼吧,叫嚣吧。

我咬出牙齿,血腥味蔓延,突然沉静下来,脑海空荡荡的,我冷得没有任何感觉。

我要把这里的人都杀光!

只要是裤子脱了下来的人,只要是发出笑声的人,都杀光,一个不剩!

白小燕人虽然有点固执但是人还很好。就算他不是好人,但是他对我很好,他很爱护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他还在帝都锦衣玉食,而不是现在被糟蹋得不成人形!

我知道我生气了。

我恨了。

我眼中只有一片的红色。

那种红叫做血仇。

但是一瞬间,涌动的仇恨被平静的包围。

我知道是血咒的力量。

杀人的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又所向披靡。

这一刻我已经将我的灵魂袒露卖给了魔。我很平静地告诉魔,我需要复仇的力量,我需要杀光所有人的力量,需要毁天灭地的力量,甚至要我下地狱都在所不惜,魔啊,你听见我的声音吗……

而耳膜中刺入了一声惊叫:“大魔王绯夕,是绯夕!”

“她是赤金瞳孔的,是杀人魔王绯夕的一脉!”

无数的恐慌!

惊飞狗藏!

人类的丑样,在我的眼中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但是,还有人不知道死活把白小燕拧了起来:“不想他死,就放下刀!”

我放!

我肯定放!

刀随手而出。

那个自以为是的人便倒下了,刀命中额头。

我全身从来不觉得如此舒服。

他们都是该杀之人!

有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说:“他们可以杀,他们可以杀,可以杀的……”

手中捡起的刀一下接着一下挥出去的时候,仿佛能切开世间一切的烦恼和痛苦。我得到了一片空白的安静,甚至连沾染在手中的血都变成了无色透明。

我移动三步,便仿佛走过无数人的一生。

我脱下唯一的衣服,剩下的只有白色的肚兜和长长厚厚的裹胸布。

衣服轻柔地盖住白小燕的身体。

陌生的声音响起,带着冷寂:“小燕子,小燕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燕子~~”

彷徨,眼泪已经滑落脸蛋。

突然眼前一黑,我乏力了。

我只是看着白小燕,他的嘴唇有种夕阳的红色,都是呕吐出来的血痕,拧痛的脸孔没有一丝活气——我好想多说两句对不起,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女人也是血族的,同绯夕一样,把她生擒!她现在没有力气了,一定要生擒!”

但是周围还有很多人,他们在嘲笑,他们在围捕我们!

无数的刀剑就会招呼到我的头顶。

我却只能睁大眼睛,手脚绵软,没有一点的力气,甚至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

白小燕却护住我。

炙热火烧的身体。

血从他的背后落下,一直滚到我的眼中。

我舔舐着血的味道。

那种味道很诱惑。

“住手!统统住手!明睿,听见了吗?”

一下子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参见王爷!”

完了!

我的肩膀突然一阵放松。

我立刻摸着白小燕的肩膀,他的背后有血。

好在不是他的血。

身边倒下一个士兵。

胸口插着一支箭。

我抱着白小燕的身体,便看到门口出现的明凌。

军帐血色迷离,惨不忍睹,只有明凌的白色衣服宛若出尘。

干净得好像他站在那里恒久遥远。

他步伐凌厉,走过我跟前,冰洁着蓝光的眼眸就看了我一眼,简单的一眼,没有任何感情,就突然低低说了一句话:“回音,等一下再收拾你!

阴沉的声音,阴沉着脸。

明凌真的怒了。

但是,我听起来莫名舒心。

明凌走过军帐的最里面,散发着令人惊怕的寒气,一掀手,哗啦一声,身边的桌子便倒向一边破碎成粉末,他看着下面的人,命令而下:“一众打入黑牢,三天后处斩!”

底下的人都忙不迭地磕头:“王爷饶命!”

明凌不存在一点怜悯。

突然一声嚣张的冷笑。

明睿站了出来,扬起脸,傲慢的神色,完全不曾将明凌放在眼中,问:“泠王爷,要处决我们?我们何罪之有啊?”

明睿特意强调着“我们”。

明凌脸色透着深沉的凝黑,只是声音还是保持着冷淡:“军规第一百四十三条,滋扰生事、奸/掳掠者,处于斩刑!”

明睿双手一张,转了一圈,凌厉的目光扫遍地下的所有人,连同军帐外面拔刀待命的几十兵士:“有奸/淫吗?泠王爷是不是在帝都待得太久了,已经不习惯这里的粗野和豪放?兄弟都喜欢一同玩的。他们算什么,不过是军妓而已。”

明凌眼睛都眯出一道冷嗜的精光:“军妓?”

明睿自有一股冷定冷傲,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甚至对高高在上的明凌也不屑一顾:“难道不是吗?这个军营除了士兵就是军妓。他们不是军妓是什么?白小燕在帝都是什么身份,大家应该很清楚。他是个陪银子上床的倌儿而已。难道王爷就是因为一个军妓而砍杀一群忠勇之士。哦,本将军都忘记了,王爷是从帝都赶过来的。莫非王爷也是白小燕的入幕之宾,千里救美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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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漫漫看过的一句话:女人在某些时候需要某个男人,就像逃机者需要降落伞——如果此时他不在,以后他永远也不必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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