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牵(上牵)
人未至,心意先行而来,世间能有多少男子,有心有情若此。皇上待皇后的这片心,莫说姜璟羡煞,便是商妤也不禁心生暖意。
阿衡好奇的问,“母后,竹笼里是什么?”
昀凰摇头笑而不答。
商妤戏谑道,“不如请皇后猜一猜,竹笼中究竟是什么?”
阿衡拍着手点头,“母后猜,母后猜!”
昀凰轻轻在他额头点了一下,“这时辰你该去做什么了?”
阿衡眨眨眼睛,坦然自若的回答,“时辰过了,尚宫走了,不用去了。”
昀凰啼笑皆非,众人都忍俊不禁,被他一派天真无邪却自有计较的模样逗得笑起来。小皇子还没有正式有少师启蒙入学,但已开始由宫中典仪尚宫每日教导礼仪,诸多繁琐的宫廷礼仪,是皇子公主们自小就要从坐卧行走开始学习的。姜璟知道女儿也该随着小皇子离去了,却不舍,却仍以目光示意殊微。殊微便懂事的走到小皇子身旁,牵起他的手,一起向皇后行礼告退。
待殊微和小皇子离去,姜璟自觉也该告退了,却未料到,皇后留她又说了一会儿话,问起了她父兄,末了轻描淡写提及,宫中卫戍职官又将到了调换之期,她的几位兄长都不在京中任职,父母年事已高,长子理应在膝下侍奉,皇上也会加以体恤。姜璟又惊又喜的明白,皇后在示意她,要让她的兄长谋得宫中卫戍的官职,这是中宫要倚重姜家的意思。
姜璟心领神会的谢恩,抬起头来,却见皇后幽深目光斜了过来,似有意若无意的笑道,“从玑随驾,今天也该回家了,府上接风家宴可备好了?”姜璟微怔,忙俯首应是。皇后又是一笑,“你且有不少事忙了。”姜璟心下一警,蓦地会意过来,低声道,“是,从玑与外子都是最爱洁净的,妾身已命家中内外洒扫,不敢留尘垢。”
从宫中出来的一路上,姜璟眼前挥之不去的,仍是皇后那深深一眼。
回到冷冰冰的于府,踏入自己院中,姜璟仍未习惯没有了殊微欢声笑语的冷清。自从殊微被带入宫中,从玑也随御驾巡狩,这个家里沉闷得丝毫没有活气。然而她心中燃着一团热望——如今她的女儿,成了姜家通往权势顶峰之途上最重要的人,自己在皇后跟前的分量也日益加重,姜家也有了皇后和未来储君做靠山。
陪嫁侍女荟儿侍候着姜璟更衣换妆,悄声问,“夫人今日入宫见到公主,果真好起来了吗?”姜璟目光微抬,荟儿顿知自己多嘴了,慌忙跪下。姜璟却是一笑,拍了拍荟儿的肩,将妆台上一只金簪插在荟儿发髻上,“此事你也有功,早该赏你了。”荟儿欣喜不尽的谢了恩,退了下去。姜璟平静的看着荟儿走向门外,想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丫鬟,今夜之后,就将从这世间永远消失,心中有些歉疚。然而她已尝够了炎凉,满怀不甘,无谓再多一丝愧疚。
昭阳宫外候着尚仪、尚服、尚食、尚寝等诸女官,为迎御驾回宫,宫中上上下下也少不得一番忙碌,许多事等着皇后示下。然而皇后却似乎全无心思,无意取悦君心,让一应从简。
内殿里,昀凰却唤含真将那竹笼再次拿近前来。
她亲手接过,细细看了,侧耳在竹笼上听了片刻,缓缓闭上眼睛,不言不语,神情平静得异乎寻常。一旁的商妤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忐忑不敢问。
良久,昀凰睁开眼,目光幽沉如水,却道,“奉车常侍何在?”
商妤不明所以。
昀凰若有所思道,“想来皇上不喜冗陈礼节,免去了朝官迎候,按理便该在午后回宫,为何入夜才到……这半日,他是要去哪里?”
掌管御驾出行车马的奉车常侍被召来,果然御驾不是从官道入京,而是取道城东。至于皇上为何特意如此,奉车常侍也不知,被皇后一问,顿时惴惴起来。商妤暗里沉吟,想起一个地方来,忐忑望向昀凰。昀凰面无表情,拂袖令奉车常侍与左右都退下,只留商妤在跟前。
昀凰的神情黯淡了下去,倦意如阴影笼住了眉目。
“他是要去寺院看承晟。”昀凰一声叹息,“承晟在寺院幽居以来,他从未去探视过,我曾问他是否要去看看那孩子,他说不必,却原来只是要避开我。”
“皇上只是不愿皇后多心,免却忧扰。”商妤劝慰着昀凰,心里因那竹笼而生的暖意却也凉了下去。
昀凰起身走向廊下,依着扶栏,目光顺着飞檐望向秋高时节的碧空,云痕如缕,不知那归途中的人,是否也在同一片http://www.muxiy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