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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患(上)



于家的祖陵远在季阳,两朝元勋于廷甫身故之后并没有归葬故里,而是独沐皇恩,得享至高哀荣——皇上破例下旨,准于廷甫随葬在先帝的景陵之侧。

景陵兆域内,本没有预留功臣陪葬之处,重新择地筑墓耗时数月才完工。钦天监择了日子,于廷甫的灵柩正式归葬景陵之侧。浩荡的送葬队伍连绵如云,从京城启行,于家四子扶灵,其长子于丛璇伤残在身,由于廷甫的妻弟,宸卫大将军姚湛之代替。

奉皇后懿旨,昭仪商妤亲往相送。

这样的殊荣,百年未有,朝野上下都看到了华皇后是如何厚待于家。

这也是商妤第一次以昭仪的身份单独离宫。

明里是代皇后送于廷甫这一程,暗里真正要见的人是姚湛之。

此时的姚湛之已经上表辞去了台卫都督之职,仍是总摄禁军兵马的宸卫大将军,又因平定诚王之乱,剿灭武成侯叛军有功,得了忠正伯的爵位。按说正是御前得势的红人,然而朝中文武都避着他,亲信旧部也远着他。

姚湛之知道自己能够以功抵过,免受诚王牵连,保全一生清誉,已是皇上的仁厚。除掉了多年制掣在侧的诚王,皇上抖擞铁腕,以霹雳手段,对禁军与京畿九卫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清洗,精简了冗杂的内军制度,将台卫并入禁军。下一步,恐怕就是废除宸卫大将军之职,将禁军指挥权分散,最终牢牢掌控在皇帝手中。

宦海沉浮至今,姚湛之已心灰意冷,于廷甫与自己亦敌亦亲,同朝多年,有过争斗,有过同盟,如今人死灯灭,恩怨俱销。姚湛之因亲姊所受的委屈,对姐夫于廷甫抱恨在心多年,到最后,还是姐夫一语点醒了迷途之人,令他悬崖知返。若不然,今日的姚湛之也落得武成侯一样身败名裂的下场。

对于廷甫,姚湛之始终说不出口一句感激之言,只能亲自扶棺,来送他最后一程。送走了他,自己这一生或许也走到了尽头。忠正伯这个爵位,引众人艳羡称道,然而姚湛之自知,自己既算不得忠也称不上正。一步踏错,步步难回,毕生抱负已湮灭,只剩下默默等待一道最终裁定他命运的圣旨——姚湛之万万想不到,却在此间见到了昭仪商妤,更想不到她是奉华皇后之命,为他而来。

神光军已经一路南下打到了豫州,一旦攻破豫州,南秦北境防线崩毁,腹地大敞,无异于被人剑指咽喉。神光军威势正盛,又抱破釜沉舟之心,裴家军要想守住豫州,必定调动北境左右两翼援军。然而此前接连丢失肃、怀二州,南秦都没有发动两翼援军,并非裴令显故意按兵不动,而是北齐派出两支精锐兵马,以修筑城防为由,挑衅的挡在了援军必经之路上。南秦援军几次试探,均遭到北齐近乎蛮横的回击。没有得到准许与北齐交战的军令,两支援军只能撤回。

裴家也在权衡,指望着史、陆两员大将能一力镇压住神光军,不给北齐开战的理由。眼下还只是南秦的内战,北齐并无理由插手。若是豫州再挡不住,裴家别无选择,拼着与北齐撕破脸面,也要放手一战了。

史笃归降的消息传来,神光军兵临豫州城下,裴家已无退路,北齐的雄兵劲马早已蓄势待发。商昭仪替华皇后带来的口信便是——皇后希望姚湛之主动请命,担当南征主帅。

皇上将他冷置数月,皇后却向他传递了这个非同寻常的授意。

为何是他,姚湛之想不通,于从玑也想不通。

更令从玑想不到的是,以他对舅父的了解,本以为舅父会推辞。然而与商昭仪与一番密谈之后,舅父竟答允了。身在高位,却郁郁消沉已久的舅父仿佛一夕之间神采焕然,壮心复燃。貌不惊人的商昭仪究竟是如何说服了顽固的舅父,这令于从玑暗暗惊奇。为舅父欣喜之余,另有一丝隐忧,萦绕在于从玑心底,不敢表露分毫——父亲临终前,将家中诸人逐一交代给自己,最后提到了舅父姚湛之。于从玑清楚记得父亲的每一字。

“我不放心的人,还有一个,便是湛之。你娘只得这一个弟弟,我亏欠她良多,如今也无力再保湛之,只盼他看得破,放得下,全身而退便是大善。”

倘若舅父果真担当了南征主帅,对他,对于家,理当是天降殊荣的好事,从玑默默寻思着父亲的话,却隐隐有种捉摸不到的潜忧。

一行人风尘仆仆回到京城,于家上下及姚湛之恭送商昭仪的车驾回宫。

从玑扶着大哥,携幼弟,向商昭仪恭恭敬敬的行礼叩谢,商昭仪从容回礼,疏淡风致,如同她袖底的木叶香气,不见妍色,只觉宜人。于家长媳姜璟,领着女眷们,郑重的向商昭仪叩谢。殊微跟在母亲身侧,也颇有风范的跟着大人们叩拜。商妤朝她微微一笑,牵了她的小手,让她起身。殊微扬起脸,稚声问,“昭仪娘娘,小公主和小皇子殿下一样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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