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林大火
原来，夏连春晕倒之后，被盘大斧夹在胳膊窝里一番颠簸，渐渐醒了过来，虽然身子还使不吃力气，脑子却清明起来，他不知道这野人把自己抓走是要做点心还是要做压寨夫人，他忽然一想，也不对啊，我可是男的，这野人分明是雄性，他不会连男人也喜欢吧，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正在胡思乱想惊疑不定，只听扑通一声，就被重重摔在地上，身子麻木倒也不觉得疼痛。他躺在了一堆血淋淋的野兽尸体中间，那个大个子野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瞪着他，嘴巴张得像个老鼠洞，旁边还有一个山神爷似的老人，也是一脸的惊诧。
盘大斧往下撂猎物时，忘了自己还背着一个人，这时，他一见自己把那个死人摔活了，愣了一下，问道：“喂，你是人是鬼？”
夏连春一醒过劲来，身子虽然麻木不能动弹，不过口已经能言了，见对方会说话，似乎是开化的野人，心中惊恐稍减，战战兢兢道：“我，我当然是人，你是人还是野人？”
盘大斧咧开嘴乐呵呵道：“对，你当然是人，刚才是死人，现在是活人。”他见爹爹一脸的疑惑，就解释道：“爹，我刚才在那边捡了这一个死人，摔了这一下倒把他摔活了。”
夏连春一听差一点气晕，这叫什么话，这小子脑袋缺根筋吧，我什么时候成死人了？不就是晕过去了吗？不过，现在他知道这大个子不是野人了，只是一个长相粗野的愣人，他松了口气。
“这位公子怎么有闲情逸致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游山玩水呢？”老盘头谨慎地问道。
夏连春又一次差一点儿晕过去，这老的脑子怎么也不灵光啊，我这样子像是游山玩水吗？他现在还没有弄清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也得编了个理由敷衍过去，随口就编出了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我是安西大学的学生，进山野游时，误入山林迷路了。”说了半天我这还是游玩嘛，他自觉郁闷。
“哦，公子原来是安西城的学子啊。”老盘头微微颔首。
夏连春心中一喜，敢情这老大爷知道安西大学呀，这事儿就好办了。他这时倒忘了自己连面目都变了，就是回到安西大学只怕是连校门也进不去。
盘大斧自顾去吃烤肉，一见黑乎乎的，就大惊小怪道：“哎呀，我的肉怎么烧焦了？嗯，还能吃。”说着撕下来一片大嚼起来。
夏连春这时忽然想起来烧起来的山林，他也顾不上再弄清楚扑朔迷离的一切，焦急地道：“哎呀，不好了，那边山林烧着了，大火很快就要烧过来，咱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老盘头大吃了一惊：“山林着火了？哦——怪不得大小野兽都跑出来了，大斧，别吃了，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大斧吞下一口肉，噎得直翻白眼：“嗝——爹，嗝——这肉还能吃啊，为什么不让吃？”敢情他光顾的吃，根本没有听清楚二人说的什么。
夏连春看他相貌虽然粗野，目光却清澈无邪，显然是一个单纯之人，所以对他的畏惧之心早去，这时就没好气地嗔道：“你再吃一会儿，等大火烧过来，没准儿也被烤成焦肉了。”
大斧张口又咬了一大口肉，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什么大火？你们读书人真笨啊，烤肉干吗用那么大的火？叙慢烤，这样烤出来的肉才不会焦呢，又嫩又香。”
真是个浑人，夏连春无语。
老盘头没奈何地摇了摇头，上前夺过已经被他吃了一半的烤獾肉喝道：“那边山林着火了，还顾上吃。”
盘大斧一听愣了一下，忽然抱住身边的那棵冲天高的大树，蹭蹭地往上爬，如此大的个子，动作却敏捷异常，简直像只猴子，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树顶上的分叉处，张目远眺，而后飞快地滑下来，“嘿嘿，好大的火啊，红彤彤一片。”这次他不等老爹吩咐已经麻利地收拾起地上的猎物来。
“大斧，别带那么多，保命要紧。一会儿风向变了就跑不脱了。”老盘头一转身看见夏连春还躺在地上，就关切地道：“公子，你还能走吗？”
夏连春这会儿手脚仍然麻木不能动弹，寻思自己是吃了那株古怪的花儿中毒了，他生怕二人把自己扔下不管了，眼珠一转，苦着脸道：“这会儿恐怕走不成了，哎哟，我的屁股，刚才被这位大哥摔坏了。”
“大斧，你背这位公子走。”
大斧摇了摇头嘟囔道：“读书人真娇贵，屁股这么不禁摔。”
他说着已经麻利地把猎物分做了两堆，用绳子捆好了，又拔出插在腰间的猎刀，三两下就砍倒了一棵胳膊粗细的小树，削得光溜溜的就成了一根扁担，把猎物挑了起来。这担猎物怕有三数百斤重，他毫不费力地就挑在了肩上。
夏连春看得眼花缭乱的，心道：这浑人手脚倒也灵巧，他见盘大斧又伸手抓起自己看样子像是要往胳膊窝里夹。他对盘大斧的胳膊窝可是心有余悸，急忙挤出一点笑容，讨好道：“大哥，咱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哦，我是说能不能趴在你背上？大哥您的力气大，我细胳膊细腿的，怕被你夹断了。”
大斧一听他夸自己力气大，心中得意：“你这话说的还真是对，去年那只马头狼就是被我一下子弄断了脖子，来，我背着你。”他说着俯身抓起夏连春放在背上，一只手扣紧了，这才站了起来道：“走喽。”一看老爹已经前面走了，他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夏连春看他挑了这么多东西仍然大步流星在山林里钻来钻去如履平地，他不由得暗暗咂舌，这家伙真够变态的，他庆幸不已，如果不是遇上这个傻大个，自己多半要火葬在这片山林里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大哥，这座大山叫啥？”夏连春趴在大斧肩上十分舒服，左右无事，就想着揭开自己遇到的难解谜团。
“啥？山叫啥？我娘老骂我是傻瓜，我看你才傻呢？山不就叫山嘛，唉，可怜啊，都是脑袋里装书多了变傻了，嘿嘿，幸亏我没读过书。”
夏连春一听哭笑不得，跟着二五眼说话太费劲了，他只得耐着性子道：“我是说这座大山叫啥名字？就像大哥你一样，不是也有个名字，叫大斧是吧？”
盘大斧这回总算听明白了：“哦，这山就叫摩云岭，看见了吧，那个挨着云彩的高峰就叫摩天峰，咱家就在摩天峰那边的磨盘寨。”
夏连春一喜，原来自己真的仍然在摩云岭一带啊，那座绝谷就是幽冥谷了，看样子这父子俩像是摩天峰那片原始森林中避世而居的土着，就像是《桃花源记》中的说的：“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哈哈，想不到这等奇事竟然被我遇上了。
“摩云岭？你说这真是摩云岭？那这里距离安西市有多远？”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你这书生读书读呆了，什么安西市安东市的，又在这儿说糊涂话了。”
夏连春对他的嘲笑不以为意，盘氏一家在深山老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穿着古代的衣服，用原始的冷兵器打猎，他们不知道安西市不足为奇，他这会儿根本没想起自己容貌服侍完全改变的事情，他又耐着性子道：“平西市就是离这儿最近的那个城市。”
“哈哈，我说你傻了吧，离这儿最近的大城就是摩西县城，我跟爹卖兽皮去过好几次了，嘻嘻，摩西的女人真漂亮，个个都喜欢我大斧，站在楼上笑着招呼我上去，可是爹死活不让我上去，要不然我也有媳妇了。对了，城里酒馆的美酒好难喝，酸溜骚呼呼跟他娘的洗澡水似的，还没我娘酿的山果酒好喝，听村里的二大爷说摩西城虽大，跟郡府所在的安西城可没法比，安西城骑马一天也跑不出城，可惜那个安西城太远了，我可没去过，整个磨盘寨也只有二大爷去过，咦，你不就是安西城里的吗？那你跟我说说安西城漂亮的女人多吗？”
夏连春理智地闭上了嘴巴，他越听越糊涂，再跟这个浑人说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