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她扬手指向自己的肚子, 甚至将仍旧扁平的肚子往前挺了挺:“这可是你的下半辈子,你饿坏了我不要紧,你将他饿出好歹,怎么办?”
楼君炎黑脸。
只见眼前那片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继续控诉道:“大夫说不宜贪多, 何为多, 超过正常食量才可谓其多,我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你竟然将我平日的食量都减了, 一减就是一半, 不说我肚子里有孩子,就是没孩子,我都吃不饱。
吃不饱, 我就极易饿, 我饿就是孩子饿, 我便会整天念叨着肚子饿,心情也不甚好,愁眉苦脸, 没有精力以诗词曲赋熏陶他的才情, 孩子肯定会感受到,也会如我这般觉得自己好饿, 娘亲都不给他吃饱, 可他哪里知道, 其实是他爹不给我们娘俩饭吃。”
泣泣如诉, 眼眶疑似泪花打转。
楼君炎的脸更黑了。
当真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虐待了陆燕尔母子。
陆燕尔纤纤玉指掏出一方绢花手帕,沾沾眼角, 正待继续表演下去时,双眸猛地瞪圆,瞳孔焦距越放越大。
一下子扑到楼君炎怀里,随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啊!”
陆燕尔死死搂着楼君炎的脖子,双眼紧闭,手指着床下,原本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破音:
“快将它弄走,弄走啊。”
楼君炎安抚性地轻拍陆燕尔的后背,微沉的眼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叠叠床幔掩映之下,一团黑影嘿咻嘿咻地移动,竟将陆燕尔藏在床格下的食娄拱了出来,嘴里叼着桂花酥,两三口下肚,又拱出了些酥脆花生米。
楼君炎漆黑的眸子越发暗沉。
这不就是隔壁柳姝娘家养的小黑狗?
陆燕尔本就怕猫狗,若非如此,楼君炎早就将江州的山玉和毛球两只猫儿弄来了。
他抚了抚她的秀发,轻声道:“别怕,一只狗罢了,为夫这就将他弄走。”
“那你快点呀。”
楼君炎立即命人将小黑狗送到隔壁去,谁知这狗子竟通晓人性,也是个贪吃的家伙,死咬着食娄不松口,狗嘴里甚至发出呜呜的叫声。
瞥了一眼食娄里乱七八糟的零嘴儿,楼君炎俊脸微沉,紧抿着唇,看了看窝在!在他怀里轻颤的小人儿,挥手让人连狗带食娄一起送到隔壁。
过了半晌,陆燕尔才抽抽嗒嗒地抬头,隔着水雾朦胧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看向他。
“姝娘姐姐家的小黑狗…… 怎么跑过来了?是不是…… 前宅子的主人留下的狗洞…… 没堵上?”
实则,压根不敢瞥地上零落的桂花酥,花生米,松子坚果,瓜子仁儿等各种供午后茶点消遣的零嘴儿。
哼,简直就是顾左右而言它。
楼君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使出这般勾人的眼神也休想令他心软,竟然背着他藏了吃食,还如此大义凛然控诉他克扣她吃食。
该打,该罚。
他起身,微微抬起手掌,脚尖却蓦地触及到何物,弯下腰。
陆燕尔顿时紧张不已,猛地出声叫住他:“夫君。”
两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看见她这番心虚的动作,楼君炎眉峰凌厉隆起,眼神犀利地瞪了她一眼,陆燕尔不敢再言,颇有种生无可恋的悲壮感。
楼君炎低下身子,伸手朝床底摸去,竟从下面拉出六个装满各种零嘴儿的食娄,其中一个竟然还装着新鲜的水果,也不怕果子烂在床底下,招虫。
楼君炎的脸彻底黑透了,气的胸闷气短。
陆燕尔则心虚地倒在床上,成躺尸状。
他眸光幽暗地盯着她,咬牙切齿,一字字吐出:“陆燕尔,你这是储备过冬的食物!”https://www.8gzw.com
陆燕尔委屈的红了眼眶,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楼君炎,谁叫你让我挨饿?我饿饿饿,快饿死了!”
若不是靠着这些零嘴儿续命,她早就饿的没有力气了。
她虽没生过孩子,可却不是全然无知,知道孕育孩子的辛苦,更知道生孩子时的凶险,岂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要不饿,她便不会胡乱嗨吃。
天下可没有这样子的道理,让身怀有孕的妇人一起饿到生的,到时临产没力气,岂不更凶险?
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
空气中的气氛变得诡异,凝滞。
楼君炎漆黑的眼眸幽幽暗暗地凝着她,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又放开,然后继续握紧,又松开。
反复如此,如此反复。
终于,他紧着手走到床侧,视线落在她腹部上,低沉沙哑的!的声音蕴含着妥协之意:“如此激动做甚,小心伤到身子。”
陆燕尔不高兴地蹙眉:“饿都饿坏了。”
半句不离饿,可见真是饿狠了。
两个丫头守着她,她根本没机会偷吃,尤其是有冬梅那个丫头在,晚晴也无法稍稍给她放点水弄点粥啊饭啊。
腮帮子鼓鼓的,眼眸瞪得圆圆的。
尤嫌不够,陆燕尔再次伸手去抓。
楼君炎一把捉着她的手,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吩咐外间的丫鬟去厨房做碗粥端过来。
他诱哄道:“乖,这些不能当主食。”
楼君炎眉心微凝,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陆燕尔挣扎着不想让他随了意,可他却扬眉道:“不怕伤了孩子?”
陆燕尔闻言不敢再乱动弹,倒底不敢拿孩子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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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抵着她的额头,缓声道:“让你饿肚子是为夫的错,是为夫做的有欠考量,从明日起,你每顿主餐吃到七分饱,不许吃的过饱,更不许吃到撑为止。若中途饿的话,我们便加一顿,尽量遵循少食多餐的原则。”
陆燕尔心里窃喜,却没立即回应他,依旧扭头看着别处。
楼君炎无奈地叹气:“燕尔,这是为夫最大的让步!”
你莫要得寸进尺!
陆燕尔心口一滞,转过头看向,嘟囔着:“行,本夫人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七分饱,也是饱;饿了,便加一顿,总归不会像之前那样饿肚子!
昏黄的光影中,看着她瓷白的面庞似朦了层微光,楼君炎唇角轻勾,荡漾出一抹潋滟风华的笑容。
首次争吵以‘楼君炎失败、陆燕尔胜利’告终,此日过后,陆燕尔不再担心饿肚子的问题,谁也没再提及此事,两人共同迎接着‘下半辈子’的到来。
原本楼君炎想将陆燕尔怀孕的喜事告知两边父母,但陆燕尔觉得等胎象彻底稳固,再告知亦不迟,免得空欢喜一场。
因着这句不吉利的话,楼君炎板着面孔,足足将她说教了半个时辰,陆燕尔自知说错了话,懊恼地吐!吐吐舌头,由着他批评了。
因为,不用饿肚子,心情甚好。
甚好。
而在她养胎期间,国公府派去调查真相的人带回了消息。
安和县这般闭塞的小县,她们这种见识粗浅的稳婆竟然有幸替国公夫人这般的贵人接生,且是那般凶险的难产,就值得她们在接生生涯中炫耀大半生。
都说对国公夫人所生的女婴有印象,那孩子虽然皱巴巴的,在肚子里憋了那么久,可啼哭声却特别大,皮肤通红,没有任何胎记,只除了皮肤上有淤青色,但这种很多婴孩出生时都有,长大后就会消失。
听完下人的禀告,陆阳明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https://www.dubenhaoshu.org
他转头看向小陈氏,却见她眉头狠狠皱起,眉宇间的细小褶皱清晰可见,岁月终是于她眼角眉梢留下了痕迹。
“不可能,不可能!”小陈氏不停地摇头,“你没发现陆燕尔眉宇之间有几分像年轻时的我吗?”
“茫茫人海,有人相似,本就不奇怪。说不定,是你祖上某代与她家有几分渊源呢,追祖溯源,君王都会有几门吃不起饭的穷亲戚。”陆阳明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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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答案并不能让小陈氏满意。
因为她隐约记得,不是在郑氏那儿看到孩子的胎记,而是那孩子就在她身边,在她身边的摇篮里。
然后,她便看到了孩子身上鲜红欲滴的桃花胎记,三瓣的桃花。
让陆阳明娶求证过,哪知他根本就没亲眼看过那孩子,只听了陆秉坤一言之词,因着朝廷的召唤,他们离开的很急。后来回到京城后,她也曾给郑氏写过信,专门询问过郑氏的孩子是否有胎记。
猛然记起这一茬,道:“阳明,你记不记得我们回到京城后,我曾经给陆秉坤的内人郑氏写过信,她是怎么回复的?她!她说没有,没有啊,她说她的孩子没有任何胎记啊!”
“可是…… ”
小陈氏忽地捂住脸颊,崩溃地哭出了声,“可陆燕尔身上却有那么特别的一个胎记,郑氏撒谎了,她欺骗了我们,他们两夫妻欺骗了我们!”
陆阳明脸色一下子变得冷然起来,手骨捏得咯咯作响,咬牙道:“陆家的确骗了我们!”
小陈氏愤而抬头,情绪异常激动,死咬着后牙槽恨道:“山高皇帝远,陆秉坤是安和县县令,自然就是安和县的土皇帝,那些稳婆定是被他提前收买了,或者是受了他的威胁,才无人敢说真话。”
“阳明,我要去安和县,亲自去找陆秉坤夫妇讨个说法,我要知道真相,必须知道全部的真相,究竟谁才是我亲生的女儿?”
说着,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却不知门外偷听的陆霜飞早就惊呆了,泪水涟涟,死死捂着嘴巴,吓得转身就跑。
这样的落差谁能受得了,可她陆霜飞就是受了,如往常那般,若无其事地该笑就笑,该端庄就端庄。
就连看到小陈氏红肿着眼睛打理行囊,她都如平日那般关切问候,甚至亲昵地挽着小陈氏的手,撒娇问小陈氏出远门做什么,可不可以带上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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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氏本欲推开她的手,可看着陆霜飞如花笑颜,终是不忍心,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只道他们要去吊唁两位故人,并非游山玩水,不便带上她。
吊唁故人?
人未死,却暗讽陆秉坤夫妇已是死人,可见真是恼恨极了他们。
陆霜飞抿了抿唇角,心知小陈氏嘴里的故人可能是她的亲人,却颇为懂事地安慰了小陈氏两句,诸如人死不能复生,娘与爹爹不要伤心过度云云的,之后便不再言语。
小陈氏惊诧,总觉得今日的陆霜飞似乎有些反常,但她急于去安和县求证真相,也无心探究。
等小陈氏安排好国公府的事情,同陆阳明启程去安和县时,顾辞却登门拜访了。
带着聘礼和媒人。
陆阳明和小陈氏的脸色都不太好,齐齐惊道:“阿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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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
小陈氏忽地捂住脸颊,崩溃地哭出了声,“可陆燕尔身上却有那么特别的一个胎记,郑氏撒谎了,她欺骗了我们,他们两夫妻欺骗了我们!”
陆阳明脸色一下子变得冷然起来,手骨捏得咯咯作响,咬牙道:“陆家的确骗了我们!”
亲生的孩子是割不断的血脉亲情,可教养十数载的孩子付出的心血感情只多不少,如何抉择?
小陈氏愤而抬头,情绪异常激动,死咬着后牙槽恨道:“山高皇帝远,陆秉坤是安和县县令,自然就是安和县的土皇帝,那些稳婆定是被他提前收买了,或者是受了他的威胁,才无人敢说真话。”https://www.41xs.com
“阳明,我要去安和县,亲自去找陆秉坤夫妇讨个说法,我要知道真相,必须知道全部的真相,究竟谁才是我亲生的女儿?”
说着,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却不知门外偷听的陆霜飞早就惊呆了,泪水涟涟,死死捂着嘴巴,吓得转身就跑。
本以为自己是天之娇女,父母兄长胞弟疼爱,不想却是个乡野山鸡。
这样的落差谁能受得了,可她陆霜飞就是受了,如往常那般,若无其事地该笑就笑,该端庄就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