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就不被欢迎



“没事,我和妈聊几句,下午我们一起去看外婆。”成素拍了拍成言的脑袋,然后起身跟着成母走了。两人绕了一圈,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花花草草变得很陌生,成素扫了一圈,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她有一瞬间的心悸。

“你怎么回事?”成母沉下脸。

成素一双美目紧张地看着成母,眼底带着疑惑。

“都说了让你带着长川回家住,怎么又去住酒店了?”

“飞机太晚了,长川说不好打扰你们。”成素把锅甩给了付长川。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打扰不打扰的。”成母突然又道,“备孕怎么样了?”

成素抿了抿唇:“……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你抓紧一点,主动一点,早生一个也不至于让付家的财产便宜外面的人……”成母开始絮叨起来。

成素忍不住打断她:“长川不是那样的人。”

“他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成母的音量突然拔高,“你以为男人能对一个女人保持多久的新鲜感啊?怎么?他对你好一点,你就以为他爱你了?还能爱你一辈子了?”

成母尖厉的声音刺耳无比,每一个字都敲击着成素的鼓膜,让她耳边响起尖锐的长鸣。

成素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她绞紧了手指。

“我告诉过你的,爱情是最虚无的。你不要太天真了,不要幻想其他有的没的,抓紧时间给付家生个孩子,做好你的付太太,不然以后离了婚,你一点好处也捞不着……”

“我们没有……没有要离婚。”

成母冷笑一声,“呵,现在没有,将来又说不准。你可别忘记了当初他是为什么要娶你的,他那种人,以后要么娶个自己真的喜欢的,要么娶个家大业大的,你自己想想,你是这两者之一吗?”

成素有些难堪。

“可是,可是……”成素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咬着牙说道,“他对我挺好的……”

“他对我挺好的……”成素呢喃着,重复着,也不知道是在说服成母,还是说服在说服自己。

“挺好?现在看你漂亮宠着你点,以后就有大把其他年轻漂亮的女孩等着取代你。”成母扬着下巴,睨着成素,十分不悦成素如此反驳她,阴阳怪气道,“怎么?对他上心了?也是,付长川那条件,是个小女生都会眼巴巴地凑上去。”

成素一时间不敢承认她似乎的确对付长川上了心,她怔怔地看着成母,紧紧捏着手指,一股委屈突然涌上了心头。

成母看着成素那双像她的眼睛里瞬间笼满雾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斥道:“说两句又要哭了?从小到大只会哭哭哭……”

“我没有……”成素轻轻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哽咽。

她不敢哭,在成母面前她不敢哭,也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你听话一点,早点给付家生一个孩子,你做好你的付太太,对你好,对我们都好。”

对你好……

对我们都好……

成素突然想起付长川被成父拉走正在谈事,可能在谈要付长川投资,要付长川合作,要付长川手底下漏几个项目……

她觉得自己真卑劣,攀着付长川把他当饭票,她的家人也攀着他,就想着从他身上吸点血咬块肉。

羞愧的情绪一瞬间袭上成素的心头。

“生了又怎样?”

成素突然反问道,她双手绞在背后,用力到发抖。

她故作镇定,继续问道:“你生了,不也没留住你的前夫?”

话音刚落,成母怒视成素,火气猛地就上了头,原本端庄优雅的美妇人此刻仪态尽失。

“你怎么敢这么说话?!”成母气得胸膛起伏,指着成素骂道,“还不是因为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账玩意!”

是了,成母一直将成素亲生父亲出轨的事怪在成素身上,甚至怪成素是个女孩。可是在有成素之前,两人就整天吵吵闹闹,那个男人更是在外面玩了无数的女人了。

只有成母,年少不懂事,十八岁跟了他,相信渣男的浪子回头。她以为她嫁给了爱情,结果这场婚姻维持得一地鸡毛。当成母发现男人出轨时,竟然还相信自己能挽回他的心。于是成母怀上了成素,以为有一个孩子,这个家就能留住那个男人。

结果呢,男人依旧出轨,最后是男人先提的离婚。

离婚时,两人都不想要成素。

成母觉得带一个孩子妨碍她找下一个男人,而成父在外早已有了私生子。

最后是成素的外婆,将成素接回了家。

外婆苦口婆心劝了成母很久,成母才将成素带在了身边。但是那时候成母还很年轻,恢复单身后更是爱玩,基本没有亲手照顾过成素。

而成素的生父除了每个月给钱之外,就从没出现在成素的生命中。

小的时候她不懂,外婆总告诉她爸爸妈妈很忙,直到后来她懂事了才知道,爸爸妈妈的确很忙,在忙着组建另外一个都不需要她的家庭。

“我是管不了你了。”成母烦躁地踱步,“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成母不愿再说,气冲冲甩手走了。

而成素还呆在原地,等到成母一离开,成素浑身像是泄了劲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稳住身子,深呼吸着,控制着即将失控的情绪,压抑着上涌的眼泪。

成素在后院发了一会儿呆,看着陌生的花花草草,此刻的她格外想外婆。

从小就是外婆陪着她,她到十岁才被成母接到了这个成家。一开始成父成母对她还挺好,除了成母一直以来对她的严格管教,以及成父对她的疏远,成素也还是觉得那两年是段很快乐的时光。她努力做一个乖女儿,努力让成父成母骄傲,就为了能让父母多爱她一点,爱得久一点。

她的确也做到了,一个粉雕玉琢乖乖巧巧的女娃娃带出去让成父成母都倍感骄傲。只是很快成母就怀了成言,家里的重心和注意力又都到了成言身上。

她没有怨过成言的出生,因为她一直知道是她自己从出生就是不被欢迎的。

后来她选择了寄宿高中,再选择出国留学,她很少回到这个成家,因为她知道就算回来,这也不是她的家。

她勉强收拾好情绪往回走,刚好遇到了下楼的付长川。

付长川的脸上带着一些喜意,看到成素更是两眼都亮了。

他唤了一声:“素素。”

付长川大步朝成素走来,有些迫不及待。成素停下脚步,看着他一点一点走近,最后停在她身前,他一把搂住她,低下头,有些兴奋地说道:“爸答应我们这次可以把外婆的那台钢琴运回北城。”

成素贴近他,再一次感受到他高硕似乎可以让她依靠的的身躯和暖烘烘的体温。她不动声色地又朝他倚了一点,歪了歪头:“钢琴?”

“嗯,外婆的那台立式钢琴。”付长川搂着她带着她往楼上琴房走,像是要带成素看看那台钢琴的样子。

成素被他带着走,刚才被她藏起来的情绪又隐隐冒头作祟了。

“你向爸提的?”成素问道。

“嗯。”付长川低应一声。

两人来到琴房,也是当初那间付长川第一次见到成素的那间琴房,角落里立着一台钢琴,罩着一层防尘布。

付长川长手一掀,露出底下有些老旧却被保养得很好的钢琴。这是成素外婆的遗物,也是成素与外婆之间的回忆承载。

他居然想到了帮她讨要这台钢琴。

成素不由自主地打开了琴键盖,碰了碰琴键。

“咚——”

钢琴发出一声悠扬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这间琴房里。

付长川见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她应该不生他的气了吧?等下他就让人来把这钢琴运回北城,也摆在家里的琴房里……

付长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想象着等下成素一脸含羞带笑地扑进自己怀里的模样,他肯定又能抱上美人了!

只是事情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他等着成素欣喜地抱住自己,却发现她低垂着脑袋,一滴晶莹就这样落在了白色琴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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