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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粗嘎嘎地笑。
周家林说:“太忙了,一直没过来看看。”
“你是干大事的人哪,老往这跑能做什么大事,我一年也就回这么一次。”表哥说完,抬脚踢了踢他,问,“你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
周家林沉默了一会儿,说:“想我爸妈了。”
春庭闻言也沉默了,良久才说:“你不是说要结婚来着?赶紧娶媳妇,生个娃,成了家那念想就淡了。”
周家林低头不语,拿毛巾擦了擦脚,继续坐着,巍然如山,屋子一时安静下来,只剩墙壁上的那座老挂钟,一摇一摆地响着,周家林仰身躺倒,大掌张开,盖住眼睛,说:“我从前很少梦见他们俩,近一两年,总能梦见,我爸说我读不好书,长大了不能成器,抽了皮带要打我,我妈拦着不让打,我趁着他们吵架的时候跑出去继续混。其实让他打两下能怎么的,又打不死。”
他的声音低沉,带了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春庭戳了戳他的胳膊,说:“你现今不是出息了吗,想那些干啥,讨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你这样我都瘆的慌。”
周家林不再说话,像是睡着了。
春庭撑着脑袋看他,这人脾气倔,又蛮横,小时候他在姑姑家住了段日子,没少跟周家林打架,一般到最后,都是周家林挨罚,那会儿的周家林梗着脖子,两只手死死攥着拳,咬紧牙关受着。后来姑姑姑父遇难,老爹去把他接过来,原本要送他去学校继续读书,他不肯,说要回家,大半夜地跑去车站等着。
那年月,天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老爹带着他去找人,打着个手电筒一边走一边喊,惊得十里八乡的狗叫个不停,后来在车站把人找着了,老爹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顿揍,他最怕挨老爹的打了,老头儿打人贼狠,像是要拆人骨头,但周家林打死不吭声,末了蹦出几个字,说想回家。
老头儿下了狠手,把人打得皮开肉绽,吼他道:“回哪个家!你爸妈都死了,你一个毛没长全的小娃子,回去喝西北风!”
周家林低着头不说话,眼角有泪,却没掉,待老头骂完了,他才说:“我回去守坟。”
“守个蛋的坟,给我老实呆这儿,不喜欢读书,开春跟我去工地,小兔崽子,累不死你。”老头儿把人拖回家,往屋里一丢,说再往回跑就打断他的腿。
春庭比周家林大一岁,那会儿要读高中了,见着表弟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蹲下来劝他,说去工地可累得慌了,天天搬砖抗水泥袋子,腰都压弯了,他捣蛋不好好读书,被老爹揪着去了趟工地,回来后被晒脱了一层皮,自此捧着书本当黄金,走哪儿都不肯放。
彼时的周家林躺在那儿,两眼睁得老大,待他说完,忽地闭上,说:“大哥,你别吵我了,我想睡觉。”
春庭没动弹,继续劝:“我说的是真的啊,家林,我爹使唤起人来可狠了,他在那边要是打你,都没人敢拦着。”
周家林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说:“我皮厚。”
春庭见劝不动,骂他傻,完了回自己屋里看书去了,周家林就在厢房的炕上躺到天黑,夜里倒没再往外跑,因为病了,发高烧,烧得人都迷糊了,抱着舅妈直哭,眼泪成串往下掉,还不停地说胡话。
老头儿摸了手电筒去找村里的医生,把人从被窝里拖来这边给打了一针,又折腾到天亮才消停,春庭困得要死,觉得这个表弟真烦人,那么大的小伙子了,还哭。
后来周家林真没去学校,跟着老爹上了工地,听说还是不听话,打架斗狠,好几个人围着都不是他的对手,老娘唉声叹气,说这孩子这么不省心,以后可怎么办。
那时他也想,这个表弟真的就那么废了,不想这么些年过去,周家林没长歪,原先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现今变得粗犷孔武,半点也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了。
春庭想得快要睡着时,听得周家林跟他说话,他猛地一惊,转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周家林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心事讲给表哥听了,那边听完,瞪着眼骂他:“你这做法太不厚道了,这事儿人家父母还不知道呢,你把人一清清白白的姑娘搞大了肚子,让她的脸往哪儿搁,她爹妈怎么见人?”
“我想让舅舅去提亲。”周家林盘腿坐起来。
春庭动动嘴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事儿你可得掂量仔细了,我爹那人脾气爆,要是知道你干了这么个事儿,肯定又要削你一顿,你做好准备吧,你咋就把人姑娘给那个了呢,虽说这个时代不同了,男*女关系解禁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