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
随刘御医前往皇后的寝宫,听说她已不吃不喝,十分虚弱。永乐的心情很复杂,她怕皇后认出她,但是想了想,与她已有十年未见,心中仍存有一丝不会被认出的侥幸。
见到皇后的时候,她憔悴的样子让永乐心中一阵悲凉,她眼皮已无力抬起,听见宫女报御医前来,只是无力地扬了扬手,嘴唇苍白,脸也苍白。
刘御医对永乐使了个眼色,永乐上前去,细细查看她的身体。虽然已是蓼萧的春天,但是屋内的炭火很暖,皇后穿了身白白的素雅的中衣。永乐上前解开她的衣服,先是查看了一下她的*房,*头已回缩,皮肤已变色,肿块突兀,腋下淋巴,锁骨处都结块了……
永乐心中悲戚,这些年,她受了不少罪。
宫女提醒,“这两天,皇后私处有出血症状……”永乐查看了一下,眼眶便热了起来。
走到帐外,细细对刘御医说了最新的情况。刘御医叹口气,问近身宫女:“皇后最近还是什么都吃不下?”宫女答:“吃不下,说没胃口,勉强喝一点就会吐出来。”刘御医对永乐说:“胃气不存,水食不进,,则生机无以维系。一点要想办法调动皇后的脾胃之气。”
永乐点头。吊盐水是不错的方法,可是没有可行性。永乐问道:“一般常人,心情开朗时容易进食,若是能让皇后心情大好,是不是就能吃下东西了?”刘御医点点头,后又摇摇头:“乳岩正是因为心情抑郁太久,经络气血不通所致,如今已病至如此,还能有什么开朗心情呢?”
永乐提一口气道:“让我试试吧。”
是谁把流年暗暗偷换,上次见还是鲜活的生命,如今已如无根的树木,青绿正在一点点流逝,这具躯体,已如枯槁,怕是连水份都存不住了。
永乐向近侍宫女打听皇后日常生活,宫女说:“皇后每日都这样躺着,一天内吃不上几口饭,说不上几句话,有的时候会有其余妃嫔来看望,御医叮嘱不能打扰太久,只是来了就走了。”永乐问:“皇后每日就这样自己呆着,没有人陪她说话吗?”宫女说:“皇后气若游丝,哪还能讲多少话。”
不能讲话可以听啊。永乐问:“有没有人说话给皇后听呢?这样呆着会把人闷坏的。”宫女摇摇头,“御医都说让皇后好好休息。”永乐叹口气,又问:“皇后什么时候心情会好一点?”宫女想了想答道:“皇上前来看望的时候,皇后心情都很好。”
永乐心中一怔,一想到在此处,随时都可能见到他,就觉得自己思绪很乱很复杂……心中有两个永乐,一个很希望见到他,一个不希望他找到她。更多的时候,她会安慰自己,皇上有三宫六院,早就将她忘了,她会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抱任何期望……
她缓缓问:“那,皇上大概多久会来一次?”宫女略为思索,“有的时候日日来,有的时候隔几日来。”“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昨日早朝后。”“皇上来一次呆多久会走?每次都与皇后说话吗?”“大部分的时候,皇上都是陪皇后静静坐着,什么也不说。”
永乐对宫女说:“若是皇后一直能心情很开朗,定能吃得下东西,能吃东西,就有可能好转。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皇后开心。”几位近侍宫女面露疑惑望着她。
她自己也在心中苦恼,如何才能让皇后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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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刘御医的指示,永乐细细地为皇后针灸患处,缓解一阵阵的刺痛。或许是她轻柔而细腻的动作唤醒了她,皇后缓缓睁开眼,打量着永乐。永乐一惊,微微低下头去。
皇后笑道:“你的手法比宫中女官好多了。”永乐答:“谢皇后夸奖。”皇后细细瞧着她,竟觉得她很面熟,她问:“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本宫一下子就忘了。”永乐说:“民妇从小无名,因父亲姓李,夫家也是姓李,人称李李氏。”
皇后将目光投向远处,“你很像本宫的一位故友,本宫已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永乐知她说的人就是自己,沉默了一下,说:“民妇是个粗人,不会说话,皇后这病要想尽快好起来,您一定要多想开心的事。”
皇后扯出一丝无力的笑,思绪飘到很远。她眼中的那位故友,是什么样子的呢?为何她的神色惆怅?永乐说:“若是皇后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出来,发泄出来,只要不积聚在心里,您这病一定能很快好起来。”
皇后说:“开心与不开心的事,都过去了。”她将视线移回到她身上:“你是哪里人?家中都有哪些人?”永乐想了想道:“民妇从扬州来,家中只有个十岁的儿子。”皇后了然地看着她,眼中多了一丝怜悯,“你这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永乐只有继续撒谎道:“先父是个赤脚医生,曾跟着学习过几年,后来为了拉扯幼子,在药铺帮手,也渐渐识得一些药材和方子。”
皇后叹道:“你很好学,是个女中豪杰。手法这么好,可惜了……”永乐笑道:“民妇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人,便已知足。”
皇后说:“能做一个普通女子,是很幸福的事。”她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光亮,思绪好像还是飘荡在远方。永乐说:“皇后您真会说笑,您母仪天下,洪福齐天,怎么去羡慕一个普通女子呢。天下间,人人都知道,当今皇上与皇后十分恩爱,这福气,凡人修几辈子都修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