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还敢回来?



绿茵如绣,春光似锦,正是踏青出游的好时节。

乱红洋洋洒洒开遍了京都满城,艳丽不输群花的贵女们画着精致的宫妆挽臂同行,嬉闹时路经左相府,无一不问上句。

“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面客的管事神情微妙,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小姐闺房外,侍女们掌心接着日光,细细感受后附耳轻笑。

“小姐又睡着啦?”

“犯春困呢。”

锦屏珠帘之后,困意朦胧的叶璃隐隐约约听见了谈话,她强撑着眼皮,一脸的苦闷。

她不是春困,而是困春。

困在春梦里。

叶璃小算盘打得叮当响,把姓薛的少年调去守偏门,方法的确很有效,月余,半个背影都没见着,但——

怎么没人知会她一声春梦这种事情会跟戏班子开锣一样,演了就不停啊?!

只要闭上眼,光影敛起,似笑非笑的低沉嗓音便随黑暗侵袭。

“还敢回来?”男人赤身裸体,分腿斜靠着榻,腿间恶物不知是见着她刚刚才翘起,还是压根没有消下去过。

饱满龟头溢出淫液,顺粗壮柱身滑落,如同饿极了,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随时会扑食猎物,

“小淫妇。”

猛兽开口说出人言,吓得叶璃不敢再睡了。

如此反复煎熬,大小姐眼下乌青渐渐缭绕为句,一句她近日不知腹诽了多少遍的话。

“男人,是祸水。”

翠萝从外头采买完胭脂回来,又收拾了一遍大小姐的春夏衣衫,见她仍是躺着不动,提议道:“小姐,要不要去放风筝,省得白日多睡,夜里又要睡不着了。”

都说不是因为白日多睡……叶璃有苦难言,恨恨地摔几下枕头。

“顶着个好看皮囊,人面兽心的东西!”她嗔道。

相府偏门,当值的少年打了个喷嚏。

“昨儿个凉着了?”同班的护卫宋甲随口道。

少年无言摇摇头,神情老成凌然。

进入护卫队,薛骁惊讶地发现了好几位猎场旧友也在,他曾以为葬身兽腹的人。

细聊后,少年终于明白自己最初对于叶璃的想法有多离谱,久浸污泥的他竟擅自误会了天上仙子的清月好意。

身为主子的大小姐不仅没有责罚,甚至还以德报怨,薛骁越想越觉得愧疚,那夜自己跪地请罪,却没能够堂堂正正说出一句道歉的话。

如今,怕是更没机会了。

“小姐,风筝!”

“我去捡!”

少女轻快声音翻过院墙,随着风筝一同飘飘然栽落,落入少年怀里。

“见过小姐。”宋甲连忙行礼。

“见过小……”薛骁在短暂愣神后,正要说话。

“不准叫我!”

“小”字出口,被硬生生截断,叶璃一把扯回风车,指尖不小心触碰少年的躯体,对方体温透出春日薄衫,又是一蛰。

“小……”薛骁不解,又要开口。

身为奴仆,错做事说错话,被主人厌恶,薛骁可以接受,可为何,少女巧笑倩兮的神情在见到自己后会迅速变成……慌张,怯怕?

“不准开口!”叶璃急得跺脚。

托连番梦境的福,她一听少年说“小”,脑海不受控制地就自动接上了“淫妇”二字。

真是要羞臊死人。

待到大小姐离开段距离,仿佛看了一出好戏的宋甲急吼吼八卦,“你什么时候惹了小姐生气啊?”

掌心攥紧一截风筝断线,薛骁垂首噤声。

“好不容易放个风筝,真是烦死人了。”叶璃踢着石子,嘴里嘀嘀咕咕。

翠萝隐隐猜到星点,想来是那少年差点成为面首,心怀愤懑和小姐起了龃龉。

噗通噗通数颗小石子落入湖里,叶璃扁着的嘴扔了油壶,她一边高举起风筝,一边偷偷回头,装作无意地瞥不远处的少年。

长发干练收束脑后,黑色武服短打包裹的身躯颀长而精壮,与冷逸容貌相得益彰。

他穿衣服的时候,还蛮俊的嘛,大小姐悄悄想着,然后……又红了脸。

等等,我在想什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叶璃掰碎了风筝骨。

“小姐,您在这儿啊,四公主回京都了,请您去。”管事匆匆跑来,“啊,风筝……”

细窄的风筝线横在手中,几乎要与掌纹融为一体。

少女憔悴受伤神情如在眼前,萦绕心口,挥之不去。

薛骁拾了朵落花,将风筝线藏进花蕊,再小心翼翼收入怀中。

“宋小子呢。”一虬髯大汉见只有他一人喊道。

“宋哥去茅厕了。”

“懒人屎尿多。”虬髯大汉嫌弃。

“您找宋哥是?”

“大小姐要出府,负责护卫的少了一个。”

薛骁眼底倏地有光闪过。

“小子,看你年轻,待会要去的地方可不简单,别露怯丢了咱相府的脸。”路上,虬髯大汉搭着少年肩膀,热络道。

薛骁听言颔首,余光却睨向所护马车窗栏上的云纱,又或是,云纱浮动难掩,身影轻俏的小仙子。

小仙子正打着哈欠,对上少年目光,两点长圆形的青黛眉一拧,恼地扭过头去。

薛骁不着痕迹收回了目光,他知道大汉话多,谦逊求问何地。

“女子最喜,男人最厌的地儿,京都第一面首坊,白云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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