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袁向鲤未必就能攻破京城，我们为什么早早的就要逃出来？

丑寅卯，君行早。凡事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慕香听不懂廷素的话，她另有心事。

马车远远的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马车走了很远的路，累了就在车上吃饭休息。令慕香奇怪的是，那两个渔夫一路上都没有和廷素说过话，而廷素大多数时间也只是看着道路两旁发呆。慕香不知道马车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只是依稀感觉是往东走。

东边有什么呢？

慕香很想知道，但是慕香又想，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廷素出了京城，袁向鲤会知道么？他若是不知道会不会以为我逃走了，然后对绺儿姐姐不利？想到此际，慕香又担心起来。但又或者，袁向鲤在宫里也有耳目，他们知道自己还跟着廷素，只要自己跟着廷素就说明还有机会，绺儿姐姐就不会遭到不测。可是，她对廷素又怎么下得了手呢？而且，廷素行事越来越怪诞，慕香真的突然觉得廷素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连续几日的奔波，马车突然充入一个峡谷，两面满是高耸的山石，慕香正犹疑间，马车拐了个弯，眼前顿时出现一条南北的长街。

是个城镇。

这应该就是廷素说的小镇了。慕香探出身去看，却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只是小镇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尤其是这条长街，看起来应该也是城镇的主干道，理应是最繁华的所在，可是走了好长一段，除了两侧林立的商铺，慕香没有看到一个人。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是一座空城？

马车穿过南北长街，钻进一个巷弄里。慕香从未见过这样的巷子，不但出奇的窄小，而且七拐八拐，像是一头扎进羊肠里去。慕香生怕马车再也出不去，始终紧张的看着车外。廷素却像是突然松弛下来，歪在一旁，几乎睡着。

马车穿过最后一个巷弄，终于停了下来。两个渔夫先下了车，然后将廷素和慕香搀扶下来。

是一所破败的庭院，看样子年久失修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也残缺不全，石阶上也布满了枯叶和败草。慕香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整个古镇都是如此破败，看起来好久没有人打扫。

进了庭院，一个人把马车牵走，另一个人陪在廷素身边。

院子很大，只是光秃秃的让人很不舒服，连最基本的石桌石椅都没有。只有在庭院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石碾，上面生满了青苔。

廷素终于开口说话，你带着慕香先下去休息吧。

慕香略有些幽怨的看了廷素一眼，还是跟着那个渔夫进了卧房。

廷素却良久没有回来，慕香看着卧房里的陈设发呆。

廷素这一去两天都没有回来，剩下慕香一个人在宅院里。除了有一个老妪每日三餐的送饭，宅院里安静如坟墓。慕香试着问老妪廷素去了哪里，那老妪眼神浑浊，又聋又哑，只是木然的盯着慕香看，慕香觉得出奇的冷。她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穿上衣服，慕香出了门。

院子里的枯枝败叶终于有人打扫了，露出斑驳的石板。慕香的绣花鞋叩在石板上觉得出奇的凉。她立在石碾边上，抚摸着石碾上潮湿的青苔，心内也一阵凉。这一切为什么都要自己这样一个弱女子来承担呢？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杀人。更何况是要廷素的命。她想拖得越久越好，可是又怕袁向鲤会不耐烦。她到底该怎么办呢？她急切的需要一个指引，可是每当遇上艰难的时候，只能有自己一个人来担当。

破旧的大门只是虚掩着，慕香开门出去，门环上满是铜绿，像是凝固的光阴。慕香仔细的记下来路，凭着记忆进了巷子，拐了一阵，终于走到一条街上。街道两边的店铺大门紧闭，偶尔风吹起落在地上的枯叶，像是成群结队的冤魂。慕香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街上，说不出的压抑。因为整个古镇里好像突然只剩下慕香一个人，安静在这个时候是最可怕的。慕香尽量弄出响声，她想喊，却又不敢。廷素还有两个渔夫都到哪里去了？这样大的古镇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呢？廷素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慕香想起廷素一路上怪异的表现，心内禁不住一阵害怕。还好，她在袁府经历过各种各样可怕的事，虽然害怕，但并不慌张。她沿着街一路往前走，枯叶就像是冤魂一样紧跟在她的身后。

慕香想，自己在这样的一个白衣女子，走在空无一人的古镇长街上，如果有另一个人看到，肯定以为慕香就是女鬼了。想到这里，心中竟然一阵轻松，索性不再害怕，就当自己就是女鬼吧。慕香觉得自己像是在唱戏，在舞台上演绎着一个冤死的女鬼，留恋着人间的繁华，半夜去敲一个胆小书生的门扉。

突然，一个黑影从一旁窜了出来，慕香还是吓了一跳，本能的喊出声来。

是一条丑陋的黑狗。

那条黑狗瘸了一只脚，行动起来却很是迅速，它看了慕香一眼，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然后一下子窜了出去，消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慕香舒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她走的很慢，仔细听着身后的风声。不多时，已经来到一个紧闭的拱形石门面前。慕香看了看拱门上雕刻的三个大字：北浔镇。北浔古镇？好动听的名字。可是，这里分明不是自己的来路，慕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穿过巷子，想不到还是走错了路。

慕香抬头看了看日头，自己应该是在南面，难不成这里是城南，这个拱门便是南门？慕香试着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慕香仔细一看，石门的缝隙之间也长满了青苔，看来也是许久没有人开过。想来，自己肯定是打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