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我累了
她就那么赤~着脚，跌跌撞撞地攀到了窗口。
她高高抬起下巴，似乎那缠着绷带的眼睛，是可以看到所有的。就那么“看着”窗外，她知道这里对着的，该是医院大楼前的广场，而她，似乎可以看见走出去的欧克宇的背影。
一抹异样的笑，浮现在她的唇角，窗外广场上的辉煌的灯光映上她的脸，是她犹如一尊凄美的雕塑。
欧克宇……你不曾爱过我一分一毫……就连恨，你也没有了……这样，我和你再没有关系了吗？你想忘了有我这样一个人？不，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摆脱的……骆雨薇的所有，都是为了你而存在的……你知不知道？如果……如果，我活着，你当我不存在……那我就让我用“死”，来纠缠你一辈子！
唇角的那抹笑意更深了，直到它似乎产生了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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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步走出大楼的欧克宇，看到了广场上不远处，站着的林霄凡。林霄凡也看到了他，事实上，她已经走出汽车好久，就站在广场上，一直向大楼方向看着、盼着。
当两个人都相互看到了对方，欧克宇笑了。
这一笑，让林霄凡看到了一种轻松和释然，让她整颗心跳得像要溢出胸口。她也笑了，泪光盈盈地笑着看着他。
欧克宇加快了步子，就朝她而去，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宽阔的怀抱，只为她留着。
就要咫尺的林霄凡，专注看着他的目光突然越过他的肩膀，落到了他的身后……欧克宇刚刚觉得有一丝诧异的时候，就见她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张脸完全煞白！
只听一个闷重的声响，来自自己背后，欧克宇惊颤一下，并没有回头，但……已经明白了一切。
眼前的林霄凡似乎飞散了魂魄，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躯壳。无疑，这才是让他深深恐惧的。欧克宇抬步上去，将摇摇欲坠的她一把撑住，死死嵌在怀里。可……只感到，她竟仍旧毫无反应，只有那挣得大大的，却空无一物的眼睛。
“霄凡……霄凡！抬头看我！看着我！”他试图扶起她的脸庞，让她安定住心神。他知道，她一定吓到了！可是，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焦距。
不远处已经传来人们的呼叫声，凌乱的脚步声。噪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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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雨薇没有死——她坠落的地方，有着一层松软的草皮。可是她也没有醒，更醒不来了。除了身体多处骨折断裂之外，她将会永远沉睡下去——她成了植物人。
警局的人找到欧克宇，对他进行了长时间的调查。因为病房现场有厮打的痕迹，有遗落的手术刀，因为骆雨薇的腕子、脖颈有多处伤痕。
然而，经过走廊、电梯各处的监控录像所记录的时间，证实了骆雨薇的自杀事实。
骆医生没有再出现，更没有做任何追究。几天之后，他辞去了在医院的所有职务，变卖了房产，将所得的钱全部捐献给了眼病福利机构，然后带着骆雨薇沉睡的病体，移民去了国外。
这件事情，似乎改变了很多。坚强的母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落过泪，却时不时会湿润了眼眶。欧克宇看得清楚。
而林霄凡……时常失神。即使是紧紧坐在对面，整颗心也不知飘散到了哪里。
落地窗外的观景露台上，她依旧默默坐在木椅上，面朝着远处大海的边际，只有微微的海风吹拂着她的发。
欧克宇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抚弄上她的头。林霄凡战栗了下，似乎刚刚找回了点心神，随即躲开他的手，站起身，往一边的栏杆处让了几步。
欧克宇的心有些隐隐的痛楚，他紧跟着靠过去，由背后轻轻揽住她的身子，极小心的。他没有说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她发出轻微的声音：“我们……是不该在一起的吗？”
欧克宇的手臂直觉性地收紧一下：“不是！为什么这么想？”
“有这么多怨恨的阴影笼罩着，不会有真的快乐。”
“没有怨恨了，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怨恨，她不会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是觉得，是我要逼死她？”
林霄凡猛地摇着头，她根本无从去想那天他在病房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那些厮打，那些伤痕，又是怎么来的……她不敢想，也没有力气去想。而那个由窗口坠落下的直线，却如鬼魅般的无时无刻不钻出脑海。
“克宇……我只觉得，我们之间承受的太多、太重了……我，也许支撑不住了……”
“没有！我们现在什么负担也没有！只有你和我！怎么会重？”
“我根本不敢去想，这其中是要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的……”
欧克宇慌乱地将怀中的她转过来面向自己：“那就不要去想！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怎么会不去想？”
欧克宇将她紧紧抱住，突然有一种要失去的恐惧：“傻瓜！你想的太多了！我们就要开始我们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吗？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就在面前等这我们不是吗？你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我还没办法做到。”
“霄凡……”欧克宇抬起她的脸，满眼的焦躁：“可以的，可以的！你只是被突然的场面吓到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是啊，让我……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吧。”说着，她就想要抽身离开，欧克宇却死死抓住腕子。
“不能一个人！你必须在我身边！”
“不……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更适合自己了。也许，没有你的地方，才可以让我平静，才可以让我一切都不用想。如果，你为了我着想，就不要拦着我。现在这样的我，真的……好难受……”
“你要去哪儿？你又想要躲到哪里？不可以！”
林霄凡抬起泪汪汪的眼看着他，终于看似平静了一下心绪：“我累了，我先回房间了。”说罢，便抽回自己的手腕，走出了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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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欧克宇所说，手里捏着宏宇集团的机密资料为筹码的人，终于自己现身了。而且，正是潘冠杰。
龙沛直接将他约见在宏宇的会客厅。
欧克宇的脸色极差，这和潘冠杰那一张得意满满的笑脸，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潘冠杰只认为，欧克宇是因为那些资料而犯愁，不由得笑的更加肆意，使得额头油光可鉴。他惬意的坐在沙发上，更翘起了腿。呵呵一笑过后，才开了口：“想必欧总你对我此次来的原因很了解吧。”
“说你的条件。”
他没想到迎来他这么直接的发问，于是也正色道：“好，那咱们就开门见山。我无意中拿到这这些资料，可是关系到宏宇集团的前途命运，如果不小心落到警方的手里，可不是好事情……那么，我们既然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了，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我要你转让些宏宇的股权给我——就这么简单。”
说着，他示意随行人员拿出了一份文件推给欧克宇面前：“文件我都准备好了，只要欧总你签个字，我自会将手里的东西一样不少还给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欧克宇眼神看向一旁的龙沛，龙沛会意地拿起面前的文件，极快地翻到关键页面看了看，抬眼微微一笑：“潘总，不如让欧克宇直接把宏宇给你好了。”
潘冠杰哈哈笑了：“别这么说嘛，太见外了。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只是陈律师那边催我要什么证据，催得还比较急……”
“不用考虑了。”欧克宇说着，就拿过签字笔，看也不看，在文件里，飞速签好了所有签名。
潘冠杰的笑容更加嚣张：“不愧是雷厉风行的欧总啊，就是会审时度势。龙少，这点你就不行了，要不为什么雅熙就是看不上你呢。”
看着欧克宇签完了所有文件，潘冠杰就想要伸手去拿，他却一转手递给了龙沛。随即冷冷地对他笑了笑：“我还没有看到我要的东西，所以文件先留在我这里，我们手里都有一件筹码，才公平是不是。”
“那些资料我藏在一个保密的地方，你别想能找得到。你要是想耍什么花样，我可早安排好了人，给陈天伟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就能拿到那些东西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今天晚上八点，我们找个地方，做交换。”
“你……”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欧克宇已经站起来：“就算陈天伟拿了资料在手里，我也可以让他和那些东西一起消失！”
说罢，欧克宇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龙沛也站起来：“需要送你出门吗？”
潘冠杰乌青着脸，刚要从龙沛身侧出去，又突然停了下来：“龙少，雅熙已经幡然悔改了，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欧克宇可就要完了，不久之后，你就是要给我打工了！”
龙沛依旧笑得优雅：“不送。”看着潘冠杰忿忿走出去的略胖的背影，龙沛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真的是潘雅熙……他一直不想相信的事情，却原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当“爱”转变成“恨”的时候，竟可以完全不计后果的产生这样大的摧毁力。为什么要让“爱”变得这么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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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钟的码头，层层货运集装箱屏蔽出一个不大的空地。欧克宇只身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对面站着的潘冠杰，身后俨然站着四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
“欧总果然有胆识，一个人来。”
“我们只是交换文件，不是吗？”说着，他就很轻松地向前走了走。
但更快地，潘冠杰向后退了两步，一脸的警惕。
欧克宇将手里的档案袋扬起：“我要的东西呢？”
潘冠杰回身从一个人手中接过两个大大的袋子：“都在这里，你可别想什么歪主意，我们同时交。”
欧克宇点点头：“公平。”
果然，两个人看似谁也不让谁地同时将自己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对方。潘冠杰立刻打开档案袋，将里面的文件一一过目，总算安下心。随即他才抬眼看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欧克宇，我又有点新的想法。”
欧克宇没吱声。
“本着为民除害，维护社会安定的好市民的立场，我觉得，你对于自己在宏宇做过的那些勾当，是不是应该负起一些法律责任呢？”
欧克宇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潘冠杰到被他的笑冷到了，这才看到，他根本没有检查刚刚交给他的那些资料是不是真的。
但是他没有多想，紧接着突然后退两步，让那四个保镖挡住了自己，然后他掏出了手机：“陈律师，提供给你所有宏宇的犯罪证据，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就把地方告诉你。”
一边说着，他已经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精光的眼睛直朝欧克宇看着。
然而，欧克宇也笑了。看着他挂了电话，他的手已经探入自己西装外套的胸口。
而他这个动作，却引起了巨大的反应，挡在潘冠杰面前的四个人同时掏出了乌亮亮的手枪，洞黑的枪口直对着他。
“欧克宇！你别不自量力！”
欧克宇仍旧笑着，伸出手，却是拿出了手机，放在耳边：“龙沛，都听清楚了？那就去取吧。”
潘冠杰头皮一麻，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难道……刚刚接电话的陈天伟，竟被龙沛控制住了吗？
“欧克宇！你别得意！有你签好的文件，宏宇仍然要乖乖地落到我手里！”知道了自己输了一招，潘冠杰只想要保留住既得的利益，迅速离开此地。然而，刚刚想要拔腿，就听到了四周警笛狂鸣的声音。
几个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四面涌来的警察团团围住。打头的，仍然是陆荣。
“潘总，跟我们走一趟吧。”
“凭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陆荣看着几个被牵制住的黑衣人：“私藏枪支算不算？”说着，更不顾潘冠杰的呆愣，一把抽出了他手中的档案袋，抛给了欧克宇：“别落下东西了。”
欧克宇转过身，刚要走，又停了下来：“关于给你的康雨斯集团的经济犯罪证据，应该又能记你一大功。”
潘冠杰额上显然已经大汗淋漓，说不出一句话来。
另一边，龙沛已经拿到了宏宇丢失的所有机密资料，并开车将陈天伟放回了他的住处楼下：“陈律师，谢谢了。”
陈天伟一脸的铁青，就连牙齿也咯咯作响：“你们这是赤~裸~裸~的犯罪！”
龙沛笑了笑：“为什么你不想一想，宏宇所创造的财富和价值，远远超出了它曾经带来的危害。那都是过去了十年的事情，你何必这么抓着不放。试想一下，如果现在宏宇垮了，将会给多少人带来冲击，给整个社会带来多少损失。这个权衡，陈律师，你不会掂量不出吧。”
陈天伟怔了一下，但立刻恨恨的：“我是一个律师，不是什么经济学家、社会学家，不像你，披着律师的外衣，做着维护犯罪的事情！”说罢，用尽全身的力气摔上了车门。
一个纯粹的律师，这一点上，龙沛倒还真的佩服他。但是，仅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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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欧克宇还是驱车来到了海滨别墅。
远离市区，使得这里的夜静极了。只听得到海浪拍击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客厅已经关掉了大灯，大概家人都睡了。欧克宇轻轻地顺着楼梯上去，习惯性地先来到了林霄凡所在的客房门口。几天来，她都是独自默默地在客房睡的。似乎刚刚消融的冰雪，又被骆雨薇的跳楼事件，再一次急冻。
欧克宇该对骆雨薇恨极的，可是，现在都不想再想了。此刻他脑子里装着的，只有关于林霄凡的所有。
像每天一样，他只想睡前陪她一会儿，似乎这样，一颗心才能安然度过一整夜。轻轻转动门把，她并没有锁门，房间里也没有亮一盏灯。
借着窗外的月色和远远透过来的路灯的光线，他仍能依稀看到房内的摆设。他慢慢来到床边，蹲下身子，才将眼前看清楚。
可是……似乎没人！
床上是空的！
“霄凡！”欧克宇迅速起身茫然地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另外的气息，这让他心口狂跳起来。几步来到墙边，按亮了房间的灯，但除了冷冷的家具之外，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