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谋



若是只有下药或手珠断裂一次谋害发生,只供出一个主谋卫渊也就信了,但现在竟是接连审出了两个主子,还都是他后院中的女人。

卫渊的脸色更加难看,给卫勇打了个手势。

卫勇心中一惊,这是要给这内宅中的女子用上撬开军中内奸的嘴的用刑手段,看出来卫渊心情差到了极点,他也不敢多嘴,默默下去干活了。

卫渊这边又分别审了丹画、李婆子和半枝,从她们口中揪出和丹平、刘婆子近日里有来往的下人,又派人去将那些人叫来一个个逐一单独问过。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夜色逐渐被黎明驱散,天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一夜未熄的烛火垂下厚厚的烛泪,在桌上几张写满了字的宣纸上映出模糊的灯影,卫渊盯着那张纸上记录的各种供词,面色阴晴难辨。

卫勇也陪着卫渊一夜没合眼,却又不敢打瞌睡,生怕心绪不佳的主子迁怒自己。

该问的下人都已经问完了,卫勇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卫渊目光沉沉地在太师椅上坐了几刻钟,才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

“卫勇,去把苏氏和小林氏叫到万福院,再使人去知会老夫人一声。”

这毫不客气的称呼让卫勇愣了愣,只是他全程参与了审查,也大抵能拼凑出真相,马上反应过来,急匆匆去门外找小丫鬟带话去了。

卫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薄唇抿得紧紧的,待到桌上的蜡烛燃尽了最后一丝烛芯,才起身,大步朝万福院走去。

文云苑几乎是折腾了半宿,后半宿卫渊又让人去拿人来审问,其中不乏苏氏和小林氏院子中的人,对于文云苑的动静,她们自然也是知晓的。

一早上起来就得知青黛的孩子没保住,苏氏漱口时差点笑出了声,紧接着便有个丫鬟来传话,卫渊请她去卫老夫人的院子。

苏氏心中一紧,有些忐忑,但想了想又放下心,她早已安排妥帖好,这屎盆子绝对能扣在另一个贱人头上。

待到苏氏梳妆打扮好,领着贴身丫鬟施施然来到万福院的时候发现死对头小林氏也在,她转念间便想到定是计谋已成,卫渊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处置她,便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

小林氏看到她的那刻也微微有些诧异,接着便恢复了自然的笑容,同往日那般娇娇怯怯地给她见了礼,婉转地打听起来:“姐姐也是被侯爷叫过来的?”

苏氏抬眸瞭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冷笑她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也同她假惺惺地寒暄起来:“可不是,也不知侯爷一大清早寻我们过来,是有何事。”

卫老夫人今日难得没有为难苏氏,也是在困惑卫渊为何天方亮起就将她们聚起来,这个儿子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他的心思,她一向摸不透。

在叁个女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卫渊到了。

他披着朝阳踏进堂中,金灿灿的日光给他高大威武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光,配上他英武的面庞、威严肃重的表情,仿佛从天而降的战神般夺目冷峻。

苏氏和小林氏看着这个相伴多年的男人都眸含爱慕,但却无一例外接到了他又冷又厉宛若刀割的一眼。

卫渊一进堂中便先挨个看了苏氏和小林氏一眼,两个女人都面色如常,还带着看见了夫君的隐隐喜意,没有一丝一毫谋害了一个小生命的内疚与不安。

“侯爷。”苏氏和小林氏从绣凳上站起身来,同时唤了一声,轮流嘘寒问暖。

卫老夫人也道:“渊儿用过早膳了吗?我让人端上来……”

“不必了。”男人厚重的嗓音打断了叁个女人的话,犀利的眸光将她们扫视了一圈,沉声道:“我今日让你们聚在此,是为了青黛被人暗害小产一事。”

话音一落,室内便是一静,紧接着是卫老夫人惊讶的声音,“渊儿你说什么?青黛是在自个的文云苑里不小心摔了不甚弄掉了孩子,哪有人害她?”她方才也得知了青黛小产一事,虽心疼还未出世的亲孙儿,但也只当青黛没福气罢了。

卫渊说出这话时一直在观察苏氏和小林氏的表情,只见她们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心底更冷了,转念又自嘲一笑,她们说不定还以为成功陷害了对方。

卫渊不做辩解,只是让卫勇将丹平和刘婆子提了上来。

卫老夫人觉察事情不对,让闲杂人等先退下,只留下了几个主子身旁贴身伺候的。

丹平和刘婆子早已被一晚上非人的酷刑折磨得精神恍惚,卫渊问什么便答什么,不曾有半分遮掩。

苏氏和小林氏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而当卫渊将一沓府中下人的供词扔到她们面前,指着上面被供出来指使丹平和刘婆子的黄妈妈和郁金时,两人都绷紧了神经。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卫渊一双鹰眸紧紧盯着她们,眸中的冷意之下是深藏着的复杂。他虽然出身高门大户,却早早便投身军营,头一次意识到内宅中鲜血淋漓的刀光剑影,竟是比战场上还要凶险。

还是姜老的辣,黄妈妈比主子反应还快,在看到那些将她何时何地同丹平接触、又说了些甚么都明明白白呈出来的供词后,心中一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侯爷,都是老奴一时糊涂,只想着不能让庶长子先出来膈应夫人,被脂油蒙了心,竟是大了胆子去加害侯爷的子嗣……”黄妈妈一通捶胸顿足的高呼,说得是老泪纵横,接着她的重点便来了,“老奴一念向恶,死不足惜,只是夫人半点不知情,夫人秉性良善,这事老奴是死死瞒着夫人做的,只望侯爷莫要迁怒夫人,老奴这就下去伺候小主子!”说着竟站起了身子,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猛地朝那漆红雕兽的粗壮柱子一头撞了上去。

卫勇惊了惊,伸手阻了一阻,但黄妈妈去势太猛,依旧撞了个头破血流,额头上的血口子不住流血。

苏氏这时回过了神,领会了黄妈妈此举之意,矮下身子抱着黄妈妈虚软无力的身子,嚎啕痛哭,“妈妈,你怎地如此糊涂!不论是谁生的孩子,都是侯爷的骨血,我自是都会待其如亲子,你这是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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