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四）

或许也正因为年岁的变化，他们已经渐渐疏离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而她也不再是他的岚儿了，她已如一朵茂盛的繁花，人人争相采之，他想藏也藏不住了。

林海负手而立，站在一片浓郁的树枝之下，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若有所思，脸色平静的看着独饮的吕靖，看着他脸上的悲伤神色，心生怜悯之意。

林海也不明白他这女儿在想些什么，他知道林岚喜欢吕靖，本以为吕靖来林府提亲，她会欢喜的答应，却不曾想到被她拒绝了，林海的眉头轻皱。

他亦去询问过林岚，林岚却只是笑着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吕靖，不想嫁给他，这样的话从林岚嘴里说出，他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的，她是他的女儿啊，他看着她长大的，她那点心思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变了。

林海亦想过林岚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人了，可是，细细一想，却是寻不出这么个人来，虽然林岚偶尔调皮了些，经常溜出去玩耍，却也不曾听她说过她喜欢上了其它的人。林岚是个直性子，她若是喜欢上了其它人，她定然会告诉她娘的，不会藏着掩着。

林海亦让吕燕去试过林岚的心思，想着她们母女俩平时无话不谈，定会从中探出点什么，吕燕却也是无获而返。

两老皆是犯了愁，不明白这林岚到底再想些什么，婢女绿儿说林岚从听说吕靖来提亲起便精神恍惚的，闷闷不乐的，还不时的叹气，那脸上就像挂上了冰霜，冷着脸带着悲伤的神色。

林岚这般举动，着实让林海和吕燕费解，林海劝说吕燕这是急不得，只让吕燕陪在林岚身边，好生开导一番，试探一下林岚到底是怎么了。

林岚这一拒绝，让吕靖难过不已，以酒解愁，林海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他就喜欢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学识又好，为人谦和有礼，家世又好，再加上两家是至亲，他早已有将林岚嫁给他的念头。

林海看着神情恍惚的吕靖，轻叹一声，大步迈出，走到吕靖跟前，朗声笑道：“靖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吕靖抬眼瞧了瞧林海，苦笑道：“姑父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林海一掀衣衫，在吕靖对面坐了下来，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这可不像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的靖儿。”

“姑父，您这是在取笑靖儿不是？”依旧是一副苦涩的笑容。

“姑父怎么会取笑靖儿呢？”林海说道，“姑父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取笑你呢。你的心思我知道，岚儿这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也不要垂头丧气，就此失去了信心，指不定岚儿是心情不好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林海一向疼爱林岚，亦希望林岚日后能够择一良人，过上幸福的日子，所以，他不想强求林岚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他想要林岚自己选择，选择一个心爱的人嫁了，这可能是跟他自己的经历有关。

想到这里，想起了那个清秀的女子，一晃眼竟是十五年过去了，她的面容却依旧清晰，想必她早已嫁作人妇，膝下成欢了。

林海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甘醇冷冽的酒却带着一丝悲苦。

“姑父，您知道吗？我是真心喜欢岚儿的，可是，她若不想嫁给我，我又怎会强求于她呢。”吕靖说道。

一脸凄清悲伤的神色，看在林海眼中，生出几分怜意，林海劝慰道：“靖儿，你是个好孩子，是岚儿没有这个福分嫁给你。”

“不，姑父，是靖儿没有这个福分娶到岚儿，岚儿她……”吕靖迟疑着，心内却总有那么一丝不甘，他想要问清楚，他想要知道原因，到底是为什么，为何林岚不肯嫁给他，酒醒时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以至于脑中思绪一片混乱。

林海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却迟迟未听见他开口，末了，只是柔声的说道：“靖儿，天色已晚，夜露微凉，别染了风寒，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便起身离开，林岚不能嫁给吕靖，不免有些遗憾惋惜，可是，这其中的缘由当真让他摸不着头脑，唯有等待，看看林岚到底是怎么了，林海摇摇头，这儿女情长之事，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当真让人愁闷难解。

吕靖呆呆的坐着，愁肠百转，却不曾发现一颗槐树底下站着一个消瘦的身影，一脸哀伤痛楚的看着吕靖，双眸之中隐隐的泛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