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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深吸一气,吐了让穆国公和穆以晨猛然色变的话:

“淮水东营八百里加急!北燕八十万大军来犯!陛请国公和穆将军速速进宫!”

宴席上,穆以轩微微蹙眉,与高羽琛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酒意全无,只剩彻骨的冰凉与痛苦。他将高羽琛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希望从他的掌心当中汲取温度。

那只是徒劳,高羽琛的手也是一样的冰冷。

穆以宁悄悄站在了高令仪的前方,形成了默默保护她的姿势。

而穆国公和穆以晨两个几乎是立刻应了来,穆国公当先绕开桌子去了,穆以晨落他一步,抱了抱谢雨霏,盯着她的双眼点了点头,才跟上了穆国公的脚步。

穆以安没忍住,喊住了穆国公:“爹!”

穆国公已经接过了管家送来的御寒的斗篷,听到女叫己,才回头,却并没有看穆以安,严肃地对着穆以宁道:“照顾好两家伯伯伯母,还有令仪和你妹妹。”

话音刚落,他与穆以晨点了点头,就跟着家将和李德匆匆走了穆国公府的大门。

戚章望着穆国公和穆以晨逐渐消失的背影,沉默不语。

夜风习习,凉凉地刮在脸上。

戚章觉得疼得厉害。

她微微上前,揽住了穆以安的肩膀,像是这样就将人护在怀里。

穆以安直觉告诉她。

安生日子,是不是到头了?

第35章 细作

延和三十七年秋末

夜空一片漆黑,轮守在祁京城城墙上的士兵一言不发地巡逻着,神色肃穆、一丝不苟,角楼上的篝火缓缓摇曳,像是在这无边的黑夜当中撕开了一道血肉模糊地子,张牙舞爪的向外滋溅着火星。

突然,一个士兵发现了远处有星火闪耀,大声报告道:

“钱副将——前方有人!”

夜轮守的将领钱方进立刻登上了城墙,眯着眼睛盯着那漆黑一片当中指甲盖大小的火影。

他压低声音吩咐道:“戒备!”

在城墙的角落,已经有了一众弓箭手箭已在弦上,手背青筋曝露,随时准备发射毙命。城门背后,也已经站好了一队人马,各个手握兵器,为首的亲卫一手搭在剑柄上,似乎一秒就一剑封喉!

钱方进低声道:“准备!”

那火光越来越近,似是一人骑着一匹快马狂奔而来——

越靠越近,城中众人才渐渐听清楚了那已经破碎在夜风中的沙哑声音:

“淮水东营八百里加急——淮水东营八百里加急——”

“边军急报——速报陛!”

“边军急报——速报陛!”

钱方进瞳孔紧缩,大手一挥吼道:“撤——!放桥!开城门!”

弓箭手迅速悄无声息地退了去,城门背后的人也得到了钱方进亲卫的示意,缓缓降护城河大桥的时打开了城门。

一匹骏马带着边关的风沙,迅疾地驰进祁京城,片影不留,速度极快!

马上之人左手扬着一个竹筒,右手紧握着缰绳,身子躬着,用尽己所有的力气驾着马在空无一人的黑暗朱雀大街上奔驰着。与白天熙熙

攘攘相比,夜晚的朱雀大街死气沉沉,只剩残风卷起残土,随着马蹄踏过青石板的节奏,一带往了大殷祁京城北方的未央宫。

祁京城中近乎一片漆黑,唯有皇宫彻夜通明。

城门缓缓关闭,护城河桥重新被拉了起来,篝火依然摇曳,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

亲卫跑回到钱方进身边,低声喊道:“将军!我如何?”

钱方进沉默不语,他侧身往城东穆国公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双眉紧蹙:“全军戒备,等主帅令!”

“是!将军!”

齐王站在未央宫紫宸殿上,从未觉得己的双腿抖得如此厉害过。他只希望己天生身体不好一些,这样现在就以光明正大地装晕,先不问皇兄会不会请太医过来给他看病,起码离开这个地方都是好的。

他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好不容易躲过了延和帝夺嫡时候的厮杀屠戮,为何现在还要做这一份罪在这个地方杵着?!

齐王战战兢兢地悄悄抬眸望了一眼站在己头上来回踱步的皇兄,又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候,紫宸殿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延和帝立刻迎了上去,李德人未至声先到——

“陛!陛!国公爷穆小将军来了!”

跟在李德身后的正是穆瀚穆以晨。

进宫匆忙,两人俱是居家常服,并未穿盔戴甲,但走路却十分健硕,周身隐隐流露着沙场中人的杀伐气。

齐王微微松了气,皇兄的注意力总算不在己身上了。

穆国公携着长子行礼道:“参见陛!”

延和帝亲扶起了穆国公,并将手上捏了一晚上的信函递交到了他的手上:“伯远,看看这个!”

穆国公应声:“是!”然后立刻接过了那封已经有些许破碎的信函,信函上面的字迹潦草凌乱,显然书写紧急,穆瀚一眼便认了这是边关守军主帅阮铭的字迹:“陛,确实是阮帅的字迹无异。”

延和帝沉声道;“朕知道!”

穆以晨道:“陛,北燕八十万大军压境,此事来得突然蹊跷,之前并无声息啊!”

延和帝没有说话。

“其实有消息!”

一个声音从延和帝龙椅背后的屏风里传了过来,众人抬眸望去,只见方才还在家中的穆以轩并上高羽琛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现在了宫中。穆以晨震惊地看着己的弟弟,只有穆瀚低垂着眸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很快被他己掩盖去了。

穆以晨大惊:“以轩?!”

穆以轩紧皱着眉头,没有理己的哥哥,与高羽琛两人走到延和帝面前,行礼道:“陛!”

延和帝眉目微微缓和,冲他颔首,又转头对穆以晨道:“年之前,以轩被朕派往益州,实则是潜入北燕,经营情报网。”

“什?!”

延和帝转眸看着低垂着头的穆国公,低声道:“此事,你父亲也知晓。”

穆国公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迟疑了片刻才道:“……是。”

穆以晨转眼望着父亲,心中疑惑惊涛骇浪,但深知此刻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继续道:“陛知晓北燕整军的事情?”

穆以轩代替延和帝道

:“一年之前,北燕内发生一场宫廷政变。北燕太师宇文措囚禁了废帝,匆匆推小太子上位,彻底把持军政大权,重铸兵符,封摄政王。”他来回踱步,“此事,我已通过高羽琛禀告陛。”

延和帝颔首:“是,北燕年春旱闹得严重,直到夏至都滴雨未,饥荒严重。如不过秋末,已了几场大雪,民不聊生、饥寒交迫,如此困兽,岂不斗?!”

穆国公沉吟片刻道:“八十万大军压境……北燕兵强马壮,这也说不上是倾尽全力,我怕他留有后手。”他转头对着李德道:“李总管,有沙盘?”

李德忙不迭地点头,立刻指挥着小太监从偏殿搬来沙盘,沙盘上面十分清晰地勾勒整个陆地上的山水起伏。穆国公取来小红旗,十分熟悉地插在了大殷大军防的位置上,沉声道:“陛。”

“伯远,但说无妨!”

一众人围着沙盘仔细端详,只有齐王心不在焉,一直在抹着己头上不断冒来的冷汗。

只听穆国公道:“除却京畿防备营,我大殷三大军防皆沿淮水而设,分别是:”他手指顺着沙盘中央的一条宽敞河流指道:“以西地势险峻,当中却地形复杂,更有回风谷在内,以东地形平坦、一马平川。北燕骑术骏马皆在我之上,淮水以东是他进攻的最佳选择,故而,我军在淮水东营布兵最多!”

延和帝跟着他的手指看,沉重地点了点头。

齐王处张望着,颤抖地道:“既、既然他只在淮水东营看到了敌军,那国、国公爷快速速带兵前往东营试探便好啊!”

延和帝冷冷地抬眸看了己这个没多感情的弟弟一眼,一双眼眸中丁点温度都没有,道:“你没听见方才国公说的吗?!八十万也许只是个幌子!北燕此次必定是做好了血战之备,又怎会只挑一路?!”

齐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延和帝冷哼一声:“蠢货!”

穆家几人都有些尴尬,穆国公轻咳了一声,抱拳低头道:“陛,请旨,准许老臣带兵前往边境!”

穆以晨也立刻附和。

延和帝眯起眼睛,目光反复在沙盘与穆家父子之间来回流转,沉声道:“允了!”

“是,陛!”

延和帝拍了拍穆国公的肩膀,道:“杜老将军年轻时常年在益州西境带兵,对西边地形熟悉一些,便让他带着一队人马前往西营吧。以晨年轻力壮的,让他去东营削一削北燕蛮子的嚣张气焰!伯远……又是回风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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