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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章道:“十五年已经过去了……还留什证据?无非也就是我在这里做做据理力争的模样。”她微微垂眸,苦笑一声,“若是想争,母妃十七年前就争了,又何苦留个烂摊子给我来争呢?”
“那贵妃娘娘!”
“慎言!”戚章冷声警告道,“玉璇,这里是未央宫!”
玉璇顿时回过神来,浑身上打了一个激灵,忙告罪:“殿恕罪!”
戚章默默盯了她许久,盯到玉璇脊背已经隐隐冒起了冷汗,才叹了气,将此事作罢:“我不知道母妃如何想的,但按照穆国公夫人的说辞,当是母妃真的对很多事情失望了吧。”
她转头,继续看向屋檐这顶一片阳光阴翳万分的未央宫篆体书写的肃穆匾额,和匾额之那雕栏玉砌的扇扇殿门,衣袖之中一片冰冷深入骨髓、痛入心扉。
“对皇宫,对宫中人,甚至是……对心上人。”
李德跨过门槛,高呼道:“昭平公主,陛宣您进殿。”
戚章微微躬身表示谢意,抬眸之时眼中只剩一片熊熊烈火。
“但由我己争取来的东西,谁都不染指分毫。”
昭平公主提起华丽衣裙,迈步踏入金碧辉煌的君王大殿之中,屈膝低头:
“臣戚章,参见父皇。”
第21章 高家令仪
这一年的春季过得格外迅速,也大约跟着皇家的春季围猎推迟了不时日多有些关系。延和帝本就是为了等回京述职的穆国公一围猎方才故意拖延了这一场难得的围猎,哪知道却并不如此尽兴,堪堪到了第二日便一点玩头都荡然无存,一行达官权贵更是陪着皇帝第三日一大早就拔营回京,活像去坐马车玩的——是乎,不身子柔弱不堪的女眷、当然也不了装腔作势的、便直接倒入病榻。
其中最离奇诡异的就是那身子骨硬朗得谁都比不了、成天上房揭瓦还居然敢号称己感染风寒只卧病在床天天三五个药罐子伺候着方勉强保住一条性命的打马第一装病第一人——穆国公家大小姐穆以安。
穆以安毫不犹豫打了一个喷嚏,正想伸手悄悄咪咪掏一筷子水煮肉片,却直接被苏嬷嬷捏住后颈强行拖了回来:“穆小姐!公主吩咐了,您这两天食辛辣!前两天还吐的死去回来的,肠胃还想不想要了?!”
怜穆老幺眼泪都来了:“就一筷子!苏嬷嬷一筷子!章也不会要了我的命!”
苏嬷嬷:“是,公主仁善。但公主以吩咐史太医再给您老人家的药多上两三罐子!”
穆老幺立刻缴械投降,将筷子甩八丈远:“章真是太贴心了!是啊是啊!这水煮肉片用的是我二哥从益州带回来的辣子!辣辣的,吃不得吃不得!诶呀,公主真是有心了!那为我着想,我当然不轻易辜负公主的一番美意了啊!”说到最后,想来没脸没皮的穆以安都被己的瞎话气到泪眼婆娑。
当然,穆老幺却不是最名的,最名的却当属当皇后娘娘。
太子薨逝,皇后终日闷闷不乐,思虑过重之本就羸弱的身体越发不堪重负,本来这些年将养着也算看得过去,但奈何这次来回在马车上待的时间都比休整的时间多,便一病不起。
延和帝心疼打紧,直接令让长乐宫闭门谢客,哪怕是王家的人过来也是一概不见。
围猎结束之后的日子仿佛还是没多大变化,直到昭平公主戚章请见了延和帝一次之后,京兆尹的衙门上便开始不那太平了。
首当其冲第一个告状的便是穆国公府。
被状告的便是当王国舅一家,罪名是私藏兵器。
穆国公府何许人也?传到当代穆国公穆瀚字伯远,老穆家已经三代名将,各个都在沙场之上为大殷开疆拓土、立汗马功劳,更遑论穆瀚本人多次救驾、至仍手握重兵驻守淮水边疆。而穆瀚三个子更是各个了得,随便抓一个街都是炙手热的年英才。
国舅府样也不是好惹的,当皇后圣眷不断、与皇帝也当得上一声“伉俪情深”,身为皇后母家,无论如何是他京兆尹衙门或是大理寺乃至于中书六部,没几个敢重判乱判的。
京兆尹齐大人头发都快被己薅秃了,只求这两尊大佛到别处斗法祸害别人去。
有案,却不得不审;牵涉权贵,更当重审严审。
齐大人拍拍己光滑的脑门,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第二日早朝之上就直接将状案递到了皇帝跟前。
延和帝望着呈上来正热乎的奏章,不禁想到了那日站在己面前不卑不亢的女:
“事大小,都讲究公理二字!关乎何人,都讲究证据二字!我朝向来法度严明、法理清晰,既然国舅一家俱为王大求情,臣想请证人证物进殿,让这世间是非黑白,有个明堂地论!”
他望着女坚定而炽热的眼眸,不由主地感叹道:“昭平,若你是个男身,该有多好。”
戚章却轻笑一声,道:“臣如,不也在做男身做的事情吗?”她又深深看了延和帝一眼,“更何况,并不是所有男子都有臣这般心性与胆量。”
延和帝终究只是叹了气,将奏章放到一旁,吩咐不准任何人插手此事,全权交由京兆府尹彻查。
齐大人从皇帝拿来了假鸡毛,也不管成色与分量,决定先乘着皇帝这鸡毛的颜色没褪,现趁热打铁用了再说。
早朝刚,还不待王国舅有任何反应,齐大人就先带着一众人上上将王家老窝翻了一个上上。果不其然,在王家大公子和大小姐的房间当中,各搜到了两把做工相的匕首,在王小姐的房间中更是搜到了一包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粉末。
齐庸大人坐在王家正厅中堂,正准备让人去将这些粉末的来头查清楚,手人却突然附耳过来,低声道:“大人,有贵客到了。”
京兆尹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宫里的太监笑眯眯地歪头盯着他,拱手道:“齐大人。”
齐庸看着这小太监,说不上眼熟,因为不大见过几次面;也说不上眼生,因为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忽然一一个抖激灵给想了起来,忙回礼:“世良公公。”
世良勾唇点了点头。
“世良公公是昭平公主身边的人,”齐庸实相得很,“不知此次,是带来了公主的意思?”
世良笑道:“公主特意吩咐了一桩小差事,特命奴才过来一趟。叨扰齐大人办案,多有得罪!”
齐庸微愣,忙说不
敢,心却根本不知道为什昭平公主这种足不的金枝玉叶要跑到这桩事情上来横插一脚,这不就是又平白给己添了一尊根本不敢乱惹的大佛吗?!
在王府搜查的人又来报,手上捧着用纸包裹起来的证物,道:“大人,在王大的房间中也发现了白色粉末,还有一包熏香。”
世良道:“公主吩咐奴才带了史太医一道过来,方便齐大人查验。”
齐庸拱手,擦了把汗:“公主思虑周全,臣感激不尽。”又立刻指挥人:“还不快去!”
手人匆忙捧着证物往厅外跑,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如实禀报道:“大人,经太医查验,确是罪证无疑!”
齐庸看了世良一眼,世良十分觉地走了过去,将那证物进袖中,对齐庸道:“公主说了,王家的罪名不止一项,但偏偏这一项,公主放过,却也绝不放过的。”
一众手直接没听懂这七拐八绕的逻辑,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世良看,直接怀疑他怕是传错了公主的旨意。
在宦海沉浮多年练就了一身花花肠子的齐大人却深谙这群主子的哑谜,当即便道:“请公主放心,日臣从未搜到过什乱七八糟的污秽物件。”
世良满意了:“齐大人,告辞了。”
“公公慢走。”
“留步吧。”
齐庸慢慢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盯着世良离开的背影。
世良从王家后门,直接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帘子拉得厚实,在他上车之后就立刻发动,一摇一晃往皇宫最偏僻的西北门走。
世良从袖中取纸包,递了过去,低声道:“殿。”
马车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戚章!
戚章双目微阖,道:“辛苦你了,世良。”
“愿为殿效劳!”
她睁开眼睛,盯着世良手中的白色纸包,手指渐渐握成拳头,冷声道:“将这物件送到穆国公府,交给三哥,他会处理的。”
世良颔首:“公主这次,真真是斩断了王家所有意图污蔑穆小姐名声的后路了。”
戚章摇了摇头,道:“没有,还远远没有。”
“什?”
戚章撩起马车的窗帘,稍稍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道:“王家的后路不是两个后嗣,而是宫中的那一位。”
“……殿的意思是,长乐宫。”
“正是,”戚章放窗帘,低垂着眼眸,“不扳倒长乐宫,此后我以安,甚至是穆家,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皇后掀不起什大风大浪,成天小风小浪的,也着实受罪。”
世良沉默不语,只是盯着戚章的侧颜看。
戚章抬眸道:“翠微楼方才来了消息,说是羽琛哥回京了是吗?”
“是,昨个黄昏才到的,现应当去穆家拜访了。”世良一愣,“高公子回京的消息十分隐秘,公主是如何知晓的?”
“羽琛哥亲去翠微楼递给我的消息,说是想日见我一面,在翠微楼。”
“公主……您、挑这个时候去见外男?若是陛知道了,……”
“无碍。”戚章打断了他,“羽琛哥是专程为了我跑这一趟的。”
“高
公子不是去了益州吗?”
“是,回程的时候,绕道去了一趟合阳。”戚章苦笑一声,“没错,正是罪妃陆氏、我的生母的故乡。羽琛哥说替我取回来一些东西,希望我看看。”
世良看着昭平公主精致如山水画般的侧颜,只觉得那层笼罩在这个帝姬身上整整十五年的罪恶纱幔,终于要被她亲手揭来了。
“说件有趣的事给您听听解闷。”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