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丝雨微微

第二天，一大早，颂黎和赵靖早早就到德芙酒店接宋林等人。弗朗格等人带了一个大大的密码箱，里面装满了各种药品和仪器，向他们走来。颂黎和赵靖各自开着车子，把宋林等人带到医院。院长等领导也早已在医院门口等候多时。

院长一一和宋林等人握手，并说了些客套话。之后，院长示意要为远来的专家设宴接风。弗朗格拒绝，说要先去看看病人。院长等人便带着弗朗格一行向水晶玉病房走去。

一路上，护士们都在窃窃私语，大家都在讨论着，有人问：“这哪儿来的专家，连院长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的？”

有人说到：“听说来的是美国着名的眼科专家，叫弗朗格·森博士。”

有人道：“哦！怪不得平日那么神气的院长都对他们礼让三分。”

有人问：“美国的专家怎么跑到我们医院来？”

有人答道：“那专家是不请自来的，听说是为了那个叫水晶玉的病人。”

有人问：“那水晶玉究竟是何许人物，是不是哪个官宦家的或者巨富商的豪门小姐，用得着美国的专家们不请自来。”

有人说：“哪是什么小姐，不过是乡下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只不过借着长得沉鱼落雁的美色，赢走了我们贾颂黎医师的心，因此得到了贾医师的特别眷顾。听说那些专家是贾医师请来的。”

众人听了都惊叹起来。之后，有人说到：“那水晶玉我也见过，真真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能赢走我们贾医师的心，可惜是个瞎子。”

有人道：“贾医师那么多人追，怎么却看重这种不经事的乡下小丫头。”

又有人道：“你们注意了没？那专家团里有个中国人耶！”

有人道：“我也见到了，长得真是英俊潇洒，比贾医师要帅多了。”

突然，她们背后有人装咳嗽咳了两声，并且说到：“你们在这唧唧咕咕做什么，还不快快工作去！”

众人转身看去，原来是沈舒云。大家说到：“不好意思，沈护士长，我们这就工作去。”

沈舒云严厉说到：“以后你们可要小心点，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尽管嚼舌头，看我怎么处分你们。”

众人道：“知道了，护士长，我们不敢了。我们就去工作去。”

众人随即散去，走了不久，又三三两两小声说到：“就个护士长，神气什么。”

又有人道：“就是。”

沈舒云隐约听到了，又咳嗽两声，众人吓得不敢说话，各自忙去了。

沈舒云见她们散去，就回到自己办公室。刚才她们的谈话她都听到了，只见她满腹心事，呆呆坐着。

话说这天弗朗格等人见了晶玉，并给她做了详细检查。之后，弗朗格拿了检查报告，和助手等人进行研究，不再话下。

傍晚，天下起了细细的微雨。颂黎来看晶玉，可巧晶玉父母不在。

颂黎隔着门，见晶玉静静地站在窗前，手轻轻地伸出窗外，迎着从楼顶滑落而下的一颗颗水珠。一颗珍珠大的水珠打到她的手心上，在她的掌心散开来，滋润着她的整个手掌，随后从她的手指缝里滑下，在手背又凝成一颗颗水珠，顺势落下。那种感觉，她觉得美妙极了，仿佛雨珠随着她的手心渐渐渗入她的血管，溶入她的血浆，缓缓地向着她的心田流淌。顿时，她觉得自己的整个心都是湿润润的。

她就这么站着，让雨滴任意地打在手心上。颂黎轻轻推门进去，他看到床边台桌上的花，问到：“哪来的花？”

晶玉说：“是你的好友宋林。”

“哦？”他大大地惊讶：“他什么时候送的花！你遇到他了？”

“昨晚！深夜，他来过！”晶玉平静地说。

颂黎心里感到意外，但见她仍然在专注地玩弄着雨滴，自己也走到窗前，站在她的身边，她也将手伸出去，让雨点落在掌心间。

他问到：“你在感觉雨吗？”

晶玉把头转过来，嘴边挂着笑，那微笑他很熟悉，像那蒙娜丽莎的微笑。

晶玉轻轻说到：“我在看雨。”

“看雨？”颂黎迷惑。

“嗯，我在看雨，不过，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心灵看的。你也闭上眼睛，试试看，用心来看雨的感觉妙极了。”

颂黎微笑地闭上了眼睛，用心体会着雨。很久很久，他确实感觉很奇妙，那雨滴的声音变得清脆起来，一颗颗打落在他手掌心的雨滴，变成一个个奇妙的音符，随着微风在空气里弥漫着，跳动着，奏出奇妙的乐章。那散落在掌心间的雨滴，散开来，变成一朵又一朵的花，一会是粉红夺人的玫瑰，一会是艳丽清香的蔷薇……

他的思想里出现各种奇妙的幻境，犹如那天晚上他的梦境。良久，他才从幻境中梦醒。

“确实奇妙极了。”颂黎发自内心地感叹。接着，他说到：“晶玉，再过不久，你就可以看到雨了，你就可以离开你的黑暗世界。”

晶玉笑到：“你怎么知道我的世界是黑暗的呢？”

颂黎道：“难道不是吗？”

晶玉平静地说：“黑暗是与光明相对的，在你们看来，白天是光亮的，夜晚就是黑暗的。可我生来就不曾见过光明，也就不知何谓黑暗的了。光明和黑暗是相对的，没有光明，哪来的黑暗呢？其实，我的世界里，是个梦幻，我的世界里也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和外面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

颂黎感叹道：“原来如此。我只是按我的思维来理解你，认为你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空白的，看来我错了。”

晶玉说到：“小时候，我确实是那么渴望得到光明，甚至很多时候我会对着父母大吵大嚷。但现在，我内心平静多了，平静得像一面湖水。我喜欢这种平静的感觉了。若不是为了父母，我愿意不要治疗了呢！”

颂黎感叹：“好鲜明的对比啊！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的眼睛有治疗的希望时，我是多么地兴奋。那么多人关心着你的眼睛，你的父母，还有千里迢迢赶来的宋林和弗朗格等人，还有我。都希望能治好你的眼睛。可你自己对于这件事反映却如此冷淡。”

水晶玉听了笑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对我的关心我永远记在心里。除了父母，除了子瑜，你是最最关心我的人了，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颂黎话到嘴边，又噎住了。

晶玉深情道：“最感激的是我父母，他们为治我眼睛，这些年来一直东奔西跑，花掉了毕生的积蓄。他们即是我的父母，也是我的老师，教会了我很多的东西，让我不至于因为眼盲又成文盲。他们的爱是如此之多，就是以海作尺，也无法衡量的。”颂黎点点头，感慨地说：“确实！我能够体谅，对于不能看见的女儿，父母要倾注的爱，要比常人多多了。”

说完，他们沉默了，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静静地品味着雨，许久、许久。

而此时，沈舒云正从晶玉病房门前走过，她看到颂黎在病房里面，因而悄悄地站在门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不由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