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25
除夕的这天,放晴了好几日的天空却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花府的大当家花容广笑呵呵的一声“瑞雪兆丰年”让阖府的人都感受到了节日的喜庆和欢愉。
是啊,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不快,过了今夜,就全都忘掉,明日又是新的一天,一切皆是重新开始。
更重要的是,进宫十余年的花容艳载着皇恩浩荡带回了花府,光耀门楣,这份荣耀又岂能同往年的除夕一般。
胡小蛮本来已经醒来,想着今晚除夕是要守岁一夜的,如此便又再度躺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而花满堂则是一早就同花府的长辈和同辈们去张罗着晚上家宴的事情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只是一直飘着雪花的天空看起来雾蒙蒙的,总觉得天色似乎在下一瞬就能暗下来。
胡小蛮实在是不愿意到前厅去面对着花容艳她们那一张张令她自心底里反感的面庞,便无聊的坐在屋里发了会子呆,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便披上披风,带着翡翠,去了花老爷子所在的院落,老爷子已经用完午膳,精神还不错,胡小蛮便陪着他聊了会天,听他讲了些当年与自己太公之间的趣事,直到瞧着老爷子有些累了,方才起身,叮嘱屋里的丫鬟好好伺候着,这才放心离开。
纵然儿孙孝顺,却甚是忙碌,老人又岂能不寂寞?就算是,代替花满堂近些孝心吧!
人老了,总是希望子女承欢膝下,募得,胡小蛮心里一酸,想着去年的此时,在胡府里是何等的热闹……
往回走的时侯,又顺路去了后院那处僻静的地方,看了那位老人,又闲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有些发暗,翡翠在身旁提醒了一声,胡小蛮才含笑告辞老人。
回到屋里的时候,花满堂正坐在软榻上,瞧见她进来,问了声:“你去哪里了?”
“去瞧了瞧太公。”胡小蛮口中回着,顺手把披风解下递给一旁上前的点朱。
花满堂点了点首,说了句:“我今天早晨去见过他老人家了。”
“我知道,太公都告诉我了。”胡小蛮轻笑了声,却是有几分勉强,而后便转首冲身边伺候着的人说了声:“点朱,你进来再给我梳下发吧,被雪打的有些乱了。”
点朱应声是,便跟着胡小蛮的步子进到了内室,坐在了妆台前。
花满堂看着她走进内室,面无表情的姿态,狭长幽深的眸里却是掩饰了太多的情绪,想着姑姑今日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满堂,你知道小蛮经常同一个男子见面的事情么?两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姑姑已经差人打探过了,那个人名叫沐子谦。
——满堂,你确定,小蛮真的很爱你么?
沐子谦?这个名字怎会陌生(满堂勾了勾唇,却是挑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还有那一日,行之似乎也是瞧见了的……
——我在笑笑茶楼里见到你媳妇儿了,跟一个男子在一起,瞧不清楚长相,只是看背影似乎不是佩云他们。
——呵,你倒还真是放心,这么貌美如花的佳人都敢放她出去……
眉心渐渐蹙起,花满堂深呼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他们只是朋友,而已!更何况,沐子谦这个人,他是见过的,小蛮之前也同他说起过。
可是,他更在意的是姑姑问得那句话,像一根刺一般狠狠的扎进了心里,拔不出,消化不掉。
这个问题,一直是他在心里最不愿提起的忌讳,是自己心上的一个结,他从来没有勇气问她爱不爱他?从来都没有!
怕看到她犹豫的表情,怕听到否定的回答,他以那样强悍的姿态闯入了她的生活,又那样阴差阳错的有了纠葛,没有任何理智的考虑,就告诉了自己非她不可,即使是用自己最反感和抗拒的婚约来约束她,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她牢牢的呆在自己身边。
爱或者不爱?是他从来都不去触碰的忌讳!总是宽慰的想着,什么爱不爱的,那么风花雪月的东西,怎如她呆在自己身边现实些,可是她那晚的话……
她说,花满堂,如果有一天,我们走不下去了,发觉彼此不合适了,就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该死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满堂,那个沐子谦应该是暂时离开了,只是姑姑要告诉你一句,感情的事情总是要理个清清楚楚的。人是你娶回来的,她现在还是你的妻子,不管做了什么事情,只要是牵扯到了花府的颜面,姑姑都决不允许,你明白么?
沐子谦离开了?就这几日的事情……
花满堂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气闷,想着她有些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样子,更是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当下,便起了身,走到了院子里,借着冰冷的空气稍稍舒缓下心口的那份难受。
明明就是不相干的事情啊,明明就是姑姑的胡乱猜测,姑姑不喜欢小蛮的,他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所以,一切都是……
可是为何,心里总是有些微微的疼痛,纠结的蔓延开来。
“还说我,你就不怕冻得吗!”低低的嗔怪声在身后响起。
花满堂回身,看着微微皱着眉头已经梳好妆站在身后的佳人,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闪神,而后便勾唇,笑开一抹浓浓的温柔,上前揽住走过来的人,笑道:“论挨冻的程度,你自然是比不得我的。”
“切,自以为是!”胡小蛮不屑的撇了撇嘴,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幸好,还有他陪着她在这个除夕守岁。
依旧是铺张的排场,无聊的恭维和寒暄,这样的除夕家宴怎么瞧都没有一丝属于家的温情,哪比得过胡府……
想着想着,胡小蛮鼻子一酸,几乎就要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