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入这青楼以来的那些个日子所制造的假象,苏云给的美梦,都该清醒了。

伸出手,梁雨诗摘下脸上的面纱,带着虚假的笑抬起了容颜道:“几位爷何必这么大的火气,这曲子雨诗是诚心要送给江湖上的爷们,若是爷不听,那雨诗便不弹奏了,省的扫了爷们的雅兴。”

那几个江湖中人见梁雨诗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面容比传说中还要倾国倾城,面娇如含露朝花,眉若柳叶妩媚,眼如珍珠动人,唇若初春落英,真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大美人。

这些人哪里还有什么火气啊,心里都变得喜滋滋的了。

倾国倾城美人颜,一顾之后恐难再。

这一次不好好的看,估计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互相看一眼,也就附庸风雅迎合着梁雨诗道:“怎么会,怎么会呢。姑娘你快点弹吧。”

蓝姨在门前,手扶着梨木门,手提花裙看一眼梁雨诗的表情,松了口气,小声催促着丫鬟们向外走。

心里不禁甜滋滋的想,这丫头是终于学乖巧了。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摇钱树啊。

轻轻关上了门,蓝姨伸出手招来了打手,小声的嘱咐。

“里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他人进去,更不准那个女人出来,知道吗?”

冷冰冰的打手点点头,分别站在了门的两侧。

屋子里,梁雨诗沉默的弹着琴,一句话不说。

开始的时候,那几个江湖中人也一句话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喝着酒,用色咪咪的眼神看着梁雨诗。

梁雨诗表面上视而不见,一直在平静的弹奏着。可是曲调里却不难听出紧张与不安。心里更是忐忑。

梁雨诗故意挑了首有些压抑的曲子来奏,借此来烘托出端正高雅的氛围,只希望这样的气氛可以让这些人放下心中的歪念,不要造次。

只是梁雨诗很清楚,这个气氛不会维持太久。

果然,过了一会,那三个人开始互相使眼色。

梁雨诗用余光扫的清晰,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怎么办,该怎么做,这些人不可能是来听曲的。

求他们放过自己?自杀?还是……委曲求全,任由这些人摆布。

梁雨诗想到这里脸色变的煞白了。

不!不要!她绝对不要在这里被这些根本不认识的男人摆布!

思想混乱的在脑海里翻滚,桌前的几个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放下手中的银筷,端起琉璃酒杯走过来,笑着对梁雨诗道:“雨诗姑娘辛苦了,来来来,在下敬姑娘一杯。”

梁雨诗本是想拒绝的。

她很怕那酒里,是搀和了媚药。可是她更怕这杯酒不接下,触怒了这些鲁夫,自己又没有靠山,今夜恐是难逃一劫。

要稳住这些人,也要逃过这一夜。

深呼吸,梁雨诗放缓了动作,手停在琴弦上,梁雨诗故意装作止下琴音的样子,上下打量身前的这个江湖鲁夫。

身上穿的是普通质地衣服,上下衣皆是短装,没有穿长衫,也不打开衫,不是什么富贵帮派。从随意的散发上可以看的出,更不会是武当少年之类的门派,属从上可以排除一半了。腰间没有挂任何的配饰,手上、脖子上也没有带任何的东西,看起来,这样的人若不是刻意隐藏,就应该是真正的鲁夫了。

这个人恐怕不是山贼,就是海盗。

梁雨诗咬着唇,眼珠子一转,道:“这位爷,您拿这么小的酒杯给雨诗,是瞧不起雨诗吗?”

男人瞪着眼睛,伸出手搔头,道:“雨诗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啊,在下怎么听不明白啊。”

梁雨诗伸出手揽住自己的袖子,遮着嘴巴翩然一笑。

“这位爷,我这在打趣爷呢,难道雨诗口太拙了吗?罪过,罪过。”

男子听了,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有些醉醺醺的指着梁雨诗道:“有趣,有趣,姑娘说有趣,自然就是有趣了。”

身后那两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梁雨诗扫一眼琉璃酒杯,忽然又道:“不过,雨诗不喜这小酒杯也是真的。雨诗自幼出身闺阁,后才流落风尘,一直以来做任何事情都是身不由己。雨诗自小就向往着大漠孤烟,仗剑天涯的江湖生活。今日难得见到几位江湖上的爷,不免勾起了旧时伤怀。雨诗不知礼数,便想斗胆请几位爷换了杯子,拿了碗来喝可好。即使不能真的去到江湖,却也藉由着大口喝酒的畅快,去做一场江湖绮梦。”

梁雨诗的心思也不过是险中求胜,投机取巧而已。

这些人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喝了酒

只要再灌一下,再灌一下,把他们都灌醉了,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只要过了这一夜,她就去求苏云,别把自己独自留在这里。

真的好怕,好怕这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忽然发现,现在的自己依然在依赖苏云。

走出洛阳城的那一日,一切都已经在云淡风轻的平静之下渐渐远去。

她不再是洛阳城内,那个一把黑衣红莲,短笛摇曳的三太子了。

一切的事情都在改变。

来的人,去的人,爱过的人,恨过的人,梁雨诗的世界在短短几个月内翻天覆地的大改革了。可是那个人却一直站在那里。

似乎不管时光多么匆忙,他都站在原地,默默的等时光洗去铅华,等自己转过身去。

只要一转过身去,他就会扬起笑脸,对自己说:“我们回家吧,三太子。”

是这样吗?

苏云你,一直都在等我,是吗?

心忽然就痛了起来。怎么就一直没办法好好的面对他的感情呢。

这样爱着自己的男子,为什么自己一定要伤害呢。

那时,他听着自己要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不知是何等的伤心难过。

梁雨诗忽然觉得难过,为那个时候的苏云难过。

何必偏偏选择这么不堪的梁雨诗呢……

“没想到雨诗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故事。今日,咱哥几个就陪雨诗姑娘好好的喝个痛快!”一道粗声打断了梁雨诗深神天外的思想,将她拉回了现实。

梁雨诗环顾四周,没有苏云温柔的耳语,只有陌生男子醉醺醺的笑脸,以及空气中掩盖不住的糜烂气息。

强颜欢笑,梁雨诗起身到了桌前,并不急着坐下。而是将碗放好,走到门前对门外的打手交代,让其多拿了几坛子酒。抱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心情,梁雨诗尽享把这些时间拖的长一点。

苏云,我在等你,请你快点来吧。

将碗里都倒满了酒,梁雨诗端起来道:“今日难得,竟能与江湖中的几位爷遇见,雨诗先干为敬。”

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梁雨诗仰头,喝下辣到嗓子里的酒。

烈,难以名状的烧灼感一直顺着嗓子流入愁肠。

有人说,最烈的酒,就属这烧刀子了。

这酒,烈到撒上刀尖都能发出“滋滋”的声音。

梁雨诗不敢估量自己的酒量,只求这酒真如传说中那般烈,能让面前这些早已烂醉的人给灌倒。

只要比自己早一刻倒下便好。

咬着牙,梁雨诗又倒了一碗,在那三个人刚放下碗时,接上了酒坛子。

“酒逢知己千杯少,再来一碗!雨诗敬几位爷。”

仰头,又是一碗下了肚。

这一次不仅仅是烧灼的感觉,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的绞痛。

“雨、雨诗姑娘真是好、好酒量。来,再干!”醉醺醺的抓起酒坛子,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又将自己面前的碗填满了。

梁雨诗迷迷糊糊的抓起碗,也随着那几个人灌了下去。

烛火摇曳着模糊的夜晚,梁雨诗面前有了重叠的人影。

是要醉了吗?以前不是没有喝过酒,这一次,为什么醉的这么快呢……

难道是因为这烧刀子吗?

手脚开始发软,梁雨诗有些昏昏沉沉的摇了摇头,面前的人影从三个分裂成了五个。

“扑通”一声,梁雨诗忽然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手指屈伸了一下,一点力气用不上。

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

就在——这个地方!

努力的瞪大眼睛,梁雨诗咬着牙看向本来醉醺醺的三个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心里已是有了醒悟。

那烧刀子里放了蒙汗药。而这些人早就设了个套来让自己往下跳。

不过,她不相信这些鲁夫能有这般心思与算计。

一定是有人指使的,梁雨诗抬起眸子,冷声问:“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脸上带着伤疤的男子,猥琐的伸出手摸了一下梁雨诗绝美的容颜,遗憾的啧啧摇头。

“可惜了,这么美的人,就算是当今圣上见了也要为之惊艳吧,配我们哥几个的确是可惜了。不过……今日是要便宜我们哥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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