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了
四个月后
汉阳——邺水与北怡交接的一处军事重镇。三百米开外的汉阳关驻扎着北怡的军队,迎风招展的大旗上,一个“平”字如龙似虎,霸气十足。
不远处的营地里,黑色的旗帜也若利剑般直指云霄。金线绣成的“龙”字,当真也是气势凌厉,让人望之而生畏。
靠近这营地的高地上,两人身着黑色披风,肆意的飞扬飘逸在风中,两人也同样是穿着黑色的丝绸衣裳,低调而华贵。
:“你看那不远处的汉阳关!只要再夺下那最后的关口,邺水就算是真正的完整了!”其中一人伸出手直指着那不远处遥遥相望的汉阳关,那上面飘扬着的旗帜,仿若瞬间刺痛了这人的眼睛一般,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不出三日,我定要拿下这汉阳关!”
而他身旁的人便是完全包裹在黑色中,只余出一双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不远处的汉阳关。
:“我这天下是为你而夺!我只会永远站在你身后,从前是,将来也会是!”那伸手直指汉阳关的少年,眼神柔和几分,回过头看着那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人,脸上自信的身材当真耀眼,眉眼细长,脸庞瘦削纤弱,尖细的下巴倨傲的微仰着,端的是风华绝代的一张素颜。
:“可是我已经没有那般的心境了!”他身旁的人却是眼神微暗,低声而缓慢的说道。
三日后,如少年所说,两军开战,为了争夺那最后的关卡——汉阳关!
:“别来无恙啊!十三世子。”静平王青裕泽一身银亮的盔甲坐在马上,本来妖娆美丽的脸庞硬是因为那冰冷的盔甲添上了几分肃杀。
龙真玉抬起头,目光微沉看着青裕泽:“别来无恙,静平王。”
:“这一役事关重大,本王可是不会再退让了!十三世子可要小心了!”
:“多谢王爷提醒,只是我邺水等这一日瞪等了许久了!所谓厚积薄发,王爷才更是要小心了!”龙真玉压低了嗓音,看着青裕泽,两人目光交错中,都是微微一愣,那样熟悉相似的势必在得。
:“本王受教了!”青裕泽拱手说着,两人俱是扬起手中令旗,“杀!”
一时间战鼓擂响,吼声震天,两军交汇,形成一片人潮,看得人眼花缭乱,那冷兵器肃杀的寒意,逼得人眼睛也是生疼。
有人倒下又有人挣扎着站起来,杀戮鲜血弥漫着战场,空气里都染上了腥味,视野里除了一片鲜红便似什么也看不见了一般。
:“王爷!敌军好像知道我军的阵法一般,轻易化解,我军现在伤亡惨重啊!”一个将领浑身上下沾满鲜血,跪倒在青裕泽面前,沉声禀报着。
青裕泽猛的瞪大了双眸:“怎么会!?”不自禁的抬起头看向战场另一边,隔着一片血腥望眼过去,龙真玉身姿笔直,骑在马上,目光里带着一些怜悯,看着眼前修罗地狱般的场景,或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也抬起头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都染上了一丝怅然。谁能想到几载变迁竟是如此之大,浮生种种也在这遥遥相望中,掠过心头。
:“传令下去!撤退!”青裕泽当机立断,一挥令旗,战鼓声转变,青裕泽带着军队迅速的撤离,龙真玉下令乘胜追击,最终夺回汉阳关,至此邺水真正复国了!
硝烟还在弥漫着,一场战役结束后,已是临近黄昏,夕阳渐渐沉下远方地平线,龙真玉坐在马上看着那夕阳,眼睛里不知是喜是忧:“终于结束了!”
话音刚落,他便像是瞬间失去了力气一般,栽落下马,嘴角合了又张,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便轻轻合上了眼眸,永远不曾再睁开。
与此同时,平王军队的中心据点处,病榻之上男子忽然睁开眼睛,疲乏的喘息着,额上冷汗涔涔,男子眸光清冷,神情严肃,不知所想,忽然他眼睛一转看向一旁床头不知何时放着的玉箫,微微愣了愣,伸手去拿,却是手上一抖,玉箫落地,断为两截,男子目光一震,脸上神情大变,最终闭上了双眼,低声叹息道:“还君明珠。”
同年,邺水举行立国大典,原太子龙君长重返邺水,登帝位。
琉玥皇帝亲自前来贺喜,两国缔交为同盟,意欲合力攻占北怡。
是夜,邺水皇宫,纱影重重,亭阁楼榭里,一人盘膝而坐,脊背挺直,青丝披散开来,几分妖娆,几分飘逸。
唐墨非一手轻轻挑开纱帘,缓步走进亭阁之中,眼神里有着强自得镇定。直到走到那弹琴之人身后,才询问着,声音里竟有着颤抖:“你是谁?”
弹琴之人手上动作停下,琴音戛然而止:“六岁那年君长一曲名动京城,、、、、、、
:“你不是君长!”唐墨非出声打断,面色随即成为一片死灰,“死的人才是君长!而你——是龙真玉!”
龙真玉缓缓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唐墨非:“皇上总算是能够分清我和君长了!”
唐墨非伸手看着手腕,手腕上绳粗的红线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唐墨非就那么忽然仰头大笑,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看着龙真玉:“你用君长的身份欺骗过我多少次?”
:“皇上作为如意公子唯一输给一人,那人不是君长而是在下!”龙真玉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仿佛唐墨非的怒意与他无关一般。
:“而我却以为君长是那胜过我之人,心中感慨之余,强留君长在我身边一年之久,却也正是这一年之绊,最终却是我让落入了你的圈套。君长作为你最大的诱饵,实在是不负重望!”唐墨非凄声说着,眼睛里染上嗜血的光芒,恨意与绝望同时将他吞没,无边无尽的黑暗气息,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君长已死!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还是多亏你以鲜血喂养君长才让他得以存活这么久。话已说完,皇上好自为之!”龙真玉脸上也露出了动容,沉下的眼帘挡去了眼睛里泄露出的心事。
:“死了!死了!”唐墨非浑浑噩噩念了两遍,眼睛里便透出茫然和空洞,站起身来,几分踉跄的走向外面,“是啊!一切都结束了!再计较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唐墨非那么跌跌撞撞的走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暗淡起来,世界成为一片黑白,没有了意义。一阵晚风吹过,卷落枝头几片梨花,轻轻摇曳在风中,几分缱绻迷离,唐墨非看着那花瓣在风中飘摇,面上是呆住了的模样。而身后也在此时幽幽传来萧瑟笛音,一曲梨花落,曲终人散时。
那时年少,名动京城,少年意气风发,淡淡忧思为何人?
过而几载,世事变迁,再一曲梨花落,愁如烟,情如雾,烟雾迷蒙,谁解其中意?
往事回首,不堪月明。这深宫大院埋葬了多少人的青春,这皇权帝位凌驾于多少人的尸骨之上,最终一曲梨花落,曲终人散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