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如今算不算天下大势要逼你死



一场秋雨盖住了建康因为皇帝宾天所起的风风雨雨。

太子司马琰名正言顺,辅佐朝政多年。在先皇驾崩的当日便即了位。

北朝拖延了许久的割地换人一案终于有了定论,不久五皇子司马玦便奉新帝旨意护送忽敢回北地。

那两人忙得热火朝天,司马莞也没闲着。

就算她在上阳别院不听不闻不看,不去费心打探朝中局势,也有人每日递了消息到她这里。

因着秦朗之与京兆尹公子的争执,青州的案子终于被翻了出来。

司马琰初承皇位,每日为了朝政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按照当初的承诺,做足了要彻查舞弊案的架势。

一朝天子一朝臣。

涉案的秦朗之和青州太守究竟是谁的人,底下人浸淫官场多年,难道还看不出吗?

如今的天子摆明了是要对付先帝的遗臣,如今的宰相。

任他李伯禽再如何名满天下,权倾朝野,也挡不住朝中每日参奏他的折子纷纷扬扬,连司马莞听了都暗暗心惊。

一说他出入住行,所用皆为豪奢逾制之物,一说他家奴仗着权势欺压百姓,一说他为讨府中姬妾一笑,不惜将宰相印信赠予她把玩。

当然最多的还是朝中那些出身寒微的官员士子,参他枉为人臣,擅权舞弊,为了一己私欲断送了天下士子寒窗数载的苦读。

所谓谤言忽生,众口攒毁,便不外如是。

立冬那日连昭狱中的青州太守都反了水,将舞弊的罪责全部推到了李伯禽身上。

司马琰雷厉风行,这头昭狱的消息传上来,那头他便命人将李伯禽打入昭狱,留待候审。

可就连看守昭狱的狱卒都知道这位昔日名满天下,如今声名狼藉的臣子,是连这年冬天都熬不过去的。

司马莞确实没打算让他过了这个冬天。

初雪那日她便带了和秀去了昭狱。

虽是初雪,可片片雪花大似鹅毛,吹得她鬓发苍苍,两肩也压满了雪花,沾衣未湿,倒是多了几分情趣。

狱卒领着她们到了关押李伯禽的囚室。

毕竟还是宰相之尊,无人敢苛待他。

比起那日在宫中长廊上,李伯禽只是又清瘦了几分。只着了一件单衣,在这落雪的时候也不见他觉得寒冷。

囚室灯火昏暗,司马莞等狱卒开门远去,方才笑着开口。

“李伯禽,好久不见。”

那靠墙低头而坐的男子抬头,眉眼微弯,看着竟比她还要高兴几分。

“一别多日,殿下风采依旧。”

似乎行宫再遇时,他们两人就是如此开得口。

司马莞意识到这一点,不再绕弯子。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身后和秀便从随身的枣木雕花木盒中取出了一壶酒,放在李伯禽身前的桌上。

“殿下还记得罪臣喜欢饮酒?”

两人心知肚明,酒中必然下了能送他上路的剧毒。

可李伯禽不点破,司马莞也就不挑明。

“送故人上路,若是无酒作伴,像什么话。”

她斟了一盏酒,轻轻放在桌上。

“如今你可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欲杀之而后快。上至显贵世家,下至贫民百姓,都不想让你活,这算不算是天下大势要逼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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