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烦恼(十七)
一连串雪花噪点浮现在了监视器画面上,突然间影像就变得混乱了起来。在杂乱信号纹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形象,却是个非常诡异的形象。
那画面就像是有个人正在用充血的眼睛,向画面那头窥视着似的。然后,又好像有一个女孩子“叽叽”的笑声传入了耳畔。
李利翁的后脊骨不由得打了个颤。
转眼,影像画面又回复了正常。再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曾哲权正在收拾猫尸的录像。
“哎呀!这、这怎么跳过了最重要的部分?该死的古董机未免也太烂了吧?”房凌薇愤愤地抱怨着,将录像带又倒了回去。
“那个……房检事啊,你刚才那幕看见了吗?”李利翁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询问一下房凌薇的意见。
房凌薇茫然的眨了眨眼,下意识说道:“那应该是残像,可能是带子太老了,所以以前的残像就留了下来……难道你还以为是别的东西吗?”
似乎她根本对此就毫不在意,没有再去理会,又一次开始播放起了录像。但无论她倒带几次,结果都还是一样。每每都是要最关键的地方出现混乱,在同样的地方又回复正常画面。
也不知道重复了几次,房凌薇在悻悻然做罢。
“天那,怎么偏偏最要紧的地方会出现这种问题呢。”眼看就要到手的鸭子飞了,其气恼的情绪可想而知。
虽然录像像是编辑过了一样,恰恰就巧在犯人实施犯罪时的画面没有被捕捉下来。但李利翁却没有录像被动过什么手脚的感觉。
一个连梦境都可以窥视的犯人……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呢?
无论怎么说,那个略带诡异的影响,多多少少还是给李利翁带来了一些不安的感觉。
当离开管理员室的时候,曾哲权仍旧还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已经没有任何影像存在的屏幕,汗流满面,脸色发青。
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二人的告辞似的,他一脸痛苦的漏出了一句话……
“……若若若……若馨……”
李利翁从管理员室出来,二人上了电梯,再次前往徐小姐的房间。
房门前的血字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应该是被薛宝堂擦干净了,不得不夸奖他真是卖力,几乎比专业人士打扫的还要干净。
然虽说血污都被清理干净了,但一曾想那里曾有过碎猫尸,难免还是会有些心下揣揣、很不自在。李利翁一边小心翼翼的绕开了那块地方,一边握住了门把手。
而在他的心中,依据存在着许多疑点得不到解决。
猫尸被扔在了门口,从现场及信件上来看,这番惨状确实是那明跟踪狂所为。那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难道没有原因么?
‘很难去揣测一个跟踪狂的心理,但可以解释的是,该行为或许是他做出的一种敌我表现行为。’李利翁这么想到。
可是如果要这么进行推论,大前提必须是,那个犯人确实有着想要让徐若颖意识到自身存在的念头。不然,他绝不会故意用那种手段的,毕竟猫尸及血字,这不可能不深深被印进脑海当中。只不过,该行为及恐吓信,也有可能是犯人为今后犯罪而进行的布局。
这次是猫,下次就是你。
或许犯人正是想让徐若颖意识到这点,而随之在心中衍生出强烈的恐惧及不安,才实施犯罪的,但这也只不过是一种可能性罢了。
也可能就像房凌薇所说的那样,无论骚扰信也好,血字也罢,甚至连猫尸,这全都是徐若颖为了假扮被害人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故事剧,
这很说得通,但……她这么做的动机何在呢?难道说她就喜欢看警察忙得晕头转向,暗地里偷笑?
虽然徐若颖自导自演跟踪狂的说法,在之前的调查中有相当大可信度,但策划如此繁杂的骗局,对她来说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样一来,思考又呈现出了短路的情况,李利翁顿觉脑细胞供不应求。
他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回到原点。
犯人实施犯罪,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的可信度。
考虑到犯人迄今为止的罪行及信中内容,明显是他想给予徐若颖一种东西她一切的感受。
而他所犯下的罪行,据徐若颖所说,多数都会与她的梦境相符合。
在这次事件发生之后,同样出现了一封像是预言似的恐吓信。从该信中就足以看出,犯人对徐若颖的梦境有着相当程度的执着。但这样一来,门上的血字又有什么特别含义存在呢?
“下一个就是你!”白门红字,这么清清楚楚的写着。
乍一看李利翁就觉得这像是在做犯罪预告似的,但除此之外,应该还存在这其他分叉点才是。
因为这些行为,当然不可能是纯粹意义上的为了愉快而实施的,因为如若真是这样,那犯人所要冒的风险未免太大了些。名知风险大,却还要实施,这只有可能是因为他想才能个精神上将徐若颖逼如绝境,
正如同现状所示的那样,跟踪狂不正是在以该目的而实施各样行为的吗?
故意刺激或伤害自己喜欢的人,由此获得情绪上的愉快及亢奋。这是青春期孩子常有的倾向,而那位犯人,也在精神年龄上显得非常幼稚。说他为了看到徐若颖担惊受怕的样子而进行犯罪,其可能性,还是相当高的。
不过,这个观点唯一矛盾的地方,还在于它与现状缺少些许联系。首先,犯人有着绝对不会遭到逮捕的自信,这样看来,恐怕这所大楼的监视系统和警方的调查情况,都应该在他掌控之内。
能做到这点的人,只有可能是内鬼。
而且如果说要对监控摄像机做手脚,大楼内部的人想实施该行为也风险更小点儿。
‘曾哲权!’这个名字突然浮现在了李利翁的脑海当中。
确实,身为大楼管理员的他,是最方便对摄像机做手脚的。虽然说仅仅凭借这点,还很难说他就是犯人,但仔细想想,他的行为确实存在着种种不自然之处。
在李利翁三人到达公寓后,曾哲权刚好也从电梯出来,并瞧见了三人。他手提黑色塑料袋,去了垃圾箱放置点。之后再看见他,即是在徐若颖的房门口,正要清洗血迹,却被李利翁给阻止了。
然后又在管理员室询问了他一些情况,据他所说,他听见惨叫上楼时,看见徐若颖正呆坐在门前,他把徐若颖送回房间以后,又开始清理猫尸。
可以说,他的一切行动,都是曝露在众人视线之下的,而这,就是他最奇怪的地方。
“房凌薇……”李利翁叫住了她,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有没有感觉,曾先生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让我们了解到他的一举一动?”
听了这话,房凌薇面容微塄,随即陷入沉思。
“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李利翁又道:“而且……录像发生混乱,然后回复正常之后,首先拍到的画面也正是他。我们假设他在录像上做了手脚,那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
“不在场证明!”房凌薇非常会意的接道。
李利翁点了点头,说道:“有这么可能,但是没有证据,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利翁眉头一跳,说道:“对了,之前徐小姐作的证言,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是说?”
李利翁道:“徐小姐说她一出门就看见了猫尸,然后就摊坐在地发出惨叫了……而她却又清楚血字的内容,但要知道,血字是写在门外的,试问徐小姐如果不出门,她有是怎么知道血字所写内容的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嘁~~~我早就说她很可以嘛!”房凌薇丝毫没有夸奖一下李利翁的意思,反倒是摆出一副她先就想到的样子。
“呃?老大你和房检事在说啥呢?”
薛宝堂一脸不明就里的样子,不过对他来说,想跟上这两人的思维转速,确实有点困难了些。
李利翁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道:“据徐小姐的证词,她是为了与曾先生商议恐吓信才出门的。然后因为看见猫尸,惨叫着摊坐在地。那样的话,我们现在急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她究竟坐在了什么地方。”
房凌薇嘴角泛滥出会心一笑,像是在跟他做着庭辩演练似,故意场反调的说道:“是这样,难道徐小姐就不可能摊坐在门外吗?你又凭什么证明徐小姐没有坐在门外,看见血字?”
李利翁双手合什,捂住了脸不知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现在正处于一个什么状态,其脑海中一幕幕场景及证词逐一排列,片片碎落的线索拼图结合在了一块儿,随之他的大脑以飞一般的转速运行了。证词于他的意识里进行正但衔接,将真相组合起来。
‘……面对这些动物的尸体……那表情,不知是恐惧还是喜悦,漂亮极了……’
‘……为什么你收到信的第一反应会是开门呢……’
‘……在你们走后不久……’
‘……失去力量摊坐在了地上……’
部分要素已经衔接成功,李利翁眼中暴射出一抹精光,随即开口说道:“徐小姐自己也说了,她因为看见了猫尸,所以吓得摊坐在地……而猫尸所处的位置无疑就在她家门外,这点在方才咱们看录像时已经亲眼证实了……也就是说,徐小姐只能可能是摊坐在门内才对,不然她因为被猫尸吓到而腿软的证言就说不通了……但这样一来,她可以看见门外的血字也就更离奇了。”
“啊!〃薛宝堂恍然大悟的张大着嘴,好像在说自己现在才真正听明白似的。
是的,这也就是徐若颖最值得怀疑的地方,因为他的证言根本就前后矛盾。然虽说房凌薇洞察力惊人,却仍旧没有察觉出这点,也好叫李利翁这个语言大师,才看穿了其中奥妙所在。
“总而言之,徐小姐是对我们隐瞒着什么,这点毫无疑问。”
“或许徐小姐当时惊魂未定,所以记忆上有点混乱也可以理解呀。”
“……按你的说法,任何杀人犯只要懂得在法庭上说‘我当时记忆很混乱’,就可以洗脱罪名了。”房凌薇这么淡淡的说着,似乎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能赞同薛宝堂的想法。
当然,李利翁也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对于薛宝堂那种既幼稚、又情绪化的观点,他还是难以苟同。而徐若颖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儿,至今仍在继续,如若要将所有的现象都联系在一块,恐怕确实会越想越乱。
然以现在手头上出现的证物证词进行结案工作,尚且为时过早。现在李利翁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考虑各种可能性,然后层层深入,仅此罢了。
虽然通常看来,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在兜圈子而已,但步步为营的证实自己飞跃式推想,正是他惯用的侦案手法。
叹了口气,李利翁说道:“那么,今天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再继续研究案情。”
跟徐若颖打了招呼之后,三人便离开了公寓。
只不过在临别时,徐若颖的表情看上去相当不安,在关门后还相当谨慎的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