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魔术师(三)
等李利翁和夏蕾填饱肚子,通过廉价的交通途径到达户城马戏团时,已经是一时一五分的事儿了。
事隔一天又来到了这儿,只不过和昨晚不同,这次李利翁的到来纯粹是工作性质,至于夏蕾到底心怀什么打算,这就不得而知了。
马戏团入口前依旧是挂着基伯菲尔的放大肖像牌,与它相比起来,“户城马戏团”的字眼倒显得有些多余了,远远看上去只觉得这是一张基伯菲尔的个人广告匾。
昨夜里大雪的痕迹尚未完全消透,一大早似乎有人清理过了,路面上的积雪被清理到了一旁,堆积成一座座的小山包。尽管马戏团尚未营业,但小卖部却照常销售着餐点。
馄饨、肉包、素包……这些悉属平常,令李利翁感到惊诧的是,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刨冰供应,真是奇栽怪栽。
显然,刨冰的字眼也引起了夏蕾的注意,她娇美的眼睛里闪着异常感兴趣的光芒。
转过头来,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李利翁,我要吃刨冰,你快给我去买。”
“地上有的是,你爱吃多少吃多少。”指着地上的积雪,李利翁想都没想就这样回答道。
但这个回答显然不如夏蕾之意,为此这个小姑娘恼怒的对着李利翁挥舞着小拳头,似乎是想要把他的廉价眼镜片打碎一般。
李利翁没有理她,自顾自的走到一边,眼角扫视之处,搜寻着对自己有用的线索。
因为案件来的突然,警官们正前前后后来回出入,进行着忙碌的搜查工作。想从这些专业人士手里抢走现场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为此,李利翁决定将重心放在与知情人士的情报交流上。
马戏团的宿舍大门座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铁门上清楚的写着“闲人免进”。李利翁可不管这些,他全然没把这几个字放进眼里,推开门就进了去。
夏蕾刚开始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门,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幻想着李利翁会回头来找自己。但李利翁却半点没有去而复返的迹象,看着李利翁逐渐走远的背影,夏蕾也只能原地跺了跺脚,上前追他去了。
很快两人到达了宿舍前的空地,李利翁有理由相信,无论是卑贱的小丑先生,还是高贵的魔术师大人,都应该住在这儿才是。
“嘿,瞧,这不是利翁嘛?”正打算开始探察线索,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李利翁。
他回过头去,只见学生时代的室友胡少强站在他的身后,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哦,老同学!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李利翁的惊喜之色溢于颜表。
“什么叫我怎么会在这儿的……”抓了抓脑袋,胡少强理所当然的说道:“这里可是杀人现场啊,我身为一名刑事,会在这里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
“啊?啊哈哈……瞧我这记性差的。”李利翁以虚伪的笑声掩饰着尴尬,随即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瞧你这样子,看上去工作挺卖力的啊?”
夏蕾闻言这才注意到胡少强外表确实邋遢的可以,一脸唏嘘胡渣自不用说,头发乱的像刚从被窝中钻出来似的;仔细一看,他深黑色的大衣上油迹随处可见衬衫也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领口处显的有些发黄。
如果不是李利翁事先说了眼前这人是他同学,夏蕾估计都会把他当成流浪汉看待。
总得来说,胡少强不修边幅的模样,同仪表堂堂的李利翁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呸了一口,胡少强颇为不耐的说道:“我才不想那么卖力呢,我最好全国的罪犯们都老实些,别有事没事总爱给咱们刑事课添乱。”
“早知道当初就不学刑侦,跟你一样考律师执照了……”他这样喃喃的念道着:“他妈的,好不容易可以来趟马戏团,还想看看老虎走钢丝什么的……结果到最后等待着自己的依旧还是尸体,真晦气……”
先撇开老虎到底会不会走钢丝不说,李利翁这下总算是了解到胡少强对于现在的工作有多不满意了。
当下他想要向道别,但转念一想,李利翁突然觉得上天让他在这遇见老同学必有其用意,至少,他可以从胡少强的嘴里套套这桩案子检察院将会出动哪位检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即是这个道理。
“对了少强,能告诉我明天是哪位检察官出马么?”
此言一出,胡少强忽然向李利翁投去极富同情色彩的目光,下意识说道:“是你接了这桩案子啊……那可真是太悲剧了。”
李利翁心神一振,当即叫道:“我靠,你可别告诉我这桩案子是成奇锐负责的。”
他话里的“成奇锐”,是目前在法律界中坐稳最强检事称号的天才检查官。年仅二十七岁的他,保持着三十一场不败的骄人成绩,可谓名副其实的国内第一检事。当然,这个男人也是李利翁目前最不想遇见的对手。
关于他的庭辩录象,李利翁和韩雅韵私底下已经研究过无数次了,但别说是李利翁,便是韩雅韵也从来不曾找到过这个男人话语中的丝毫破绽。
如果现在让李利翁碰上成奇锐这个煞星,那可真得输得体无完肤了。
“倒没那么夸张啦~~~”胡少强摆了摆手,说道:“不知道你听说过恶魔检事张长空没有?”
“张、张长空!”李利翁吓了一跳,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个人呢?
他可是传说中的检察官,与他相比较起来,成奇锐根本就是个小屁孩儿而已。众所周知,张长空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为了判被告有罪,无论任何手段都使得出来,捏造证据也好,隐瞒证词也罢。
按照律师界的说法,张长空就是一个“比你任何传闻都更加恶劣的男人”。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李利翁松了口气,说道:“我记得张长空几年前移民去了美利坚,怎么可能会跟我这小律师别苗头?少强你就别吓唬我了啦!”
胡少强说道:“嗨,谁和你吓唬啊!张长空虽然走了,但他还留下一名得意弟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得意弟子?”李利翁闻言一愣,下意识说道:“恶魔的得意弟子?”
“没错,确实是恶魔的得意弟子。”胡少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她名叫房凌薇,正是我现在的上级。虽然是个女儿之身,但把她称之为女恶魔却一点儿也不为过!她可是个史无前例的天才,十九岁时就考上了检察官一职,从业三年,战绩是一十八胜二平零负,不少名律师都相继栽在她的手里。若算起来,新一代的检察官里,也就只有成奇锐能压一压她的风头了。”
“靠……怎么听完你的介绍,我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个终极BOSS的形象啊?”如此说道,李利翁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些东西通通赶走似的。
“哎……”叹了口气,李利翁老没精神的说道:“别谈这些了,不然官司还没打我就给你吓死了。说说案子的事儿吧,被害人是马戏团的团长?”
点了点头,胡少强说道:“没错,死于昨夜十点十二分。”
“案发现场在哪儿呢?”夏蕾颇感兴趣的插嘴问道。
李利翁没有制止她的意思,因为她所问的也正是李利翁想要问的。
“就在这儿。”胡少强笑着说。
他指着夏蕾站的地方,说道:“被害人就死在你现在站的地方。”
一阵短暂的沉默,气氛压抑的可怕,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随即两眼一翻,倒在了李利翁的怀里,看上去是给吓昏过去了。
“哎呀呀~~~”胡少强抓了抓脑袋,颇有些内疚的说道:“你瞧我,玩笑似乎开得太过分了。”
‘一点都不过分,夏蕾晕过去正好,等下省得她老给我找麻烦。’
言归正传,李利翁问道:“被害人的死因是什么。”
一说正事,胡少强也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法医的报告是,被害人头盖骨遭重物击碎致死。”
“这也死的太惨了吧?”夏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转了过来,却依旧是依在李利翁的怀里。
胡少说摸了摸下巴,说道:“总之这桩案件还是很简单的,嫌疑人明朗,发现的也很早,所以现场没有遭到破坏。只不过……还是有个地方比较奇怪。”
仿佛像只精灵似的,夏蕾的耳朵一耸一耸,显然她对这件事感兴趣极了。直至目前得到的情报,就和她平日里看得侦探小说如出一辙,案件背后的疑团永远是那么令人在意。
李利翁眼睛扫视了一圈四周,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这里与大门口不同,积雪依旧是将道路铺盖了住,地上满是杂乱的脚印,恐怕都是刑事们留下的。
‘按理说把积雪扫除掉才更有利于搜查行动,但现在看来,积雪非但没有清理掉,反而保存的很好。如此说来,答案就只有一个……’
李利翁很快想通了其中关键,说道:“你们是在调查脚印对吗?”
胡少强向李利翁竖了竖大拇指,接着,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李利翁。
夏蕾好奇的抢着要看照片,只见被杀死的马戏团团长扑倒在了一只几乎与他身体同样大小的箱子上,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雪地上除了马戏团团长本人留下的脚印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了。
“这张就是第一现场的原片。”胡少强解释道。
李利翁指着尸体下的木箱,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摊了摊手,胡少强说:“天知道,鉴定科的人已经抬回去了,现在恐怕还在调查中呢。”
夏蕾这时绕有兴致的插嘴道:“哎哎,我说……这张照片上只有马戏团团长的脚印呢,雪地里却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这就是刑事先生所说的奇怪之处了吧?”
“没错,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胡少强抓了抓脑袋,说道:“凶手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居然连半个脚印也未留下……总不可能是在天上飞吧?”
他话刚说完,李利翁和夏蕾脑海里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基伯菲尔的空中回旋魔术。
两人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同时有气无力的笑了起来。
叹了口气,李利翁总算是平复下了心来,看来这桩案子确实不简单那。将胡少强给的现场照片收好,接着问道:“关于我我的委托人——威克·基伯菲尔,你有没有调查出什么情报?”
其实李利翁这么问确实是多此一举了,像基伯菲尔这么特殊的人物,如果这里的人对他没有印象才叫奇怪呢。
果然,胡少强说道:“老同学,恐怕你不知道,几乎整个马戏团的人都很讨厌他,口碑已经差到不能再差的地步了。”
李利翁感同身受,事实上基伯菲尔确实并非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可是,就算基伯菲尔人品差,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凶手呀!”另一边,夏蕾这么为他的偶像辩解道。
胡少强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们警方是不会随便抓人的。首先是他表演时所戴的礼帽已经在现场被发现了,这点足以作为物证。”
“这种东西为什么可以拿来当物证?”几乎想都没想,李利翁就这样质疑道。
胡少强解释道:“因为礼帽是特别订做的,全世界独此一只。而且……我们也找到了目击者。”
“目击者?”李利翁眉头一跳,犹如倒豆子一般的问道:“他在哪?是谁?看见了什么?”
胡少强说道:“虽然他是咱们控方的王牌,不过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目击者就是马戏团的小丑——托奇先生,就住在这间宿舍一零三号房,不过现在他不在,已经被房检事喊出问话了。”
如此,胡少强可以说基本将他所知道的情报告诉李利翁了。可惜目前小丑不在宿舍中,李利翁也不便再进去打扰了,又和胡少强虚情假意了一番,并且相约着以后找机会请吃饭,才和他道别,回过头来李利翁独自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去马戏团的帐篷里瞧瞧有什么线索。
到了那,李利翁不由感触颇深,平日里在台下看,总觉得用于表演的圆形舞台很大,但等到李利翁真正站在这个舞台上,却觉得这个舞台出乎意外的小。
“嗷呜——”突然一阵野兽的嚎叫声传入了两人的耳朵。
李利翁闻声猛地一弹,不由竖起了全身的寒毛。他不敢转过头去,因为在他身前,夏蕾惊骇欲绝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背后是只什么东西。
只听夏蕾结结巴巴的说道:“老老老老老老老、老虎!”
“嗷呜——嗷呜——”老虎仰天叫了两声,紧接着李利翁就听见一阵犹如猫行般的迅捷脚步声。
夏蕾惊叫出声:“啊!他向我们扑过来啦!”
李利翁多想拔腿就跑,但他脚却已经软了,半步都拔不开。再者理智也告诉他怎么跑都不可能跑得过一只老虎,这样,他眼看着就要丧命虎口,李利翁忽觉眼前一黑,居然吓的脱了力,摊倒在了地上,正巧躲过了老虎的飞扑。
这时这只老虎全貌也就曝露在了李利翁的视线之下,它斑斓毛发散发着凛然煞气,火焰一般炙热的眼睛令人望而不禁胆怯,健壮的体格及四肢仿佛蕴涵着爆炸性的劲道,每个趾爪上都凝结着浓浓的鲜血。
‘天那,我要死在这儿了吗?’李利翁如此想到,他把目光投向了怀中颤抖不断的夏蕾,心里不无邪恶的想:‘可惜了,才只有十六岁,如果能换成所长该有多好……’
那只老虎尾巴犹如鞭策似的,在空气中甩了个霹雳,掉转过头来,凶狠的盯准着李利翁和夏蕾这两只猎物。
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值此时际,李利翁忽然抬起了夏蕾小巧的脸蛋。紧接着,趁她还未反应过来,重重的对准了她的香唇吻了下去。
刹那间夏蕾的脑袋“轰”地一声爆炸开来,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沉浸在了李利翁的深吻世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