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被迫返京
“十六夜……谢谢你。”
“去死吧……你根本不应该踏足这个世界……而且还以友谊之名冠冕堂皇夺去了我仅有的愿望……贺茂十六夜！你去死吧——”眼前忽然交织着出现了诗织截然不同的两张脸。一张可爱清纯，笑容甜美温暖；另一张面容虽无不同，但骨子里却透露出诡异的艳丽，且神色狰狞……不对。这不是她……至少不是我所认识的诗织。
如长龙般的火红铺了一地，天空中飞舞着纷纷扬扬的樱花花瓣，其中夹杂着不少狰狞丑恶的脸孔……其中，站在中间诗织神色惊慌，就像是被世界遗弃一样，眼睛里盛满了惊惧；蜿蜒了一地的鲜血，随处可见的是倒地的尸首……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人与否。
这……究竟是什么情景？竟然如此血腥残酷。
“去死吧……”那个艳丽的‘诗织’又出现了，只见她眉宇间溢满了快意，身后是一群看不清面目的黑影，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看样子，应当是数不清的鬼怪。
那不是诗织。
我的诗织不可能与妖魔鬼怪同流合污……她是那么善良聪慧的女子。
胸口蔓延起剧烈的痛楚……扯回了我的意识，满头冷汗的捂着胸口坐了起来，只觉得额际凉凉。估计是冷汗直冒吧，那汗水沿着光洁的额际线条慢慢流淌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我用衣袖擦去了那些汗，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的是梦没错吧……为什么却那么真实呢……我愧疚的低下了头，该死！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诗织跟我，会是好朋友的，一辈子。
“十六夜？”睡着不远的诗织似是被我惊醒，揉着惺忪的眼睛爬了起来，“怎么了……”她小心的燃起了红烛，无意间瞥见了我的神色，“呀！你做噩梦了吗……没事吧？”
看着眼前对我关心备至的这个孩子，我忍不住想起了噩梦里面的另一个‘诗织’。不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吗……也对。诗织对我就像对待家人一样，怎么可能会背叛我，甚至让我去死呢？那个绝对不是她……绝对不会是。
“没事。”我缩在她怀里，闷闷开口，“只是做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梦罢了……诗织啊，今晚陪我一起睡嘛，好不好……”听了我的话，她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你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啊，”齐子皱眉盯着沉默的我，“既然忠行大人让你回去，那就回去吧……百鬼夜行就要到了，他是担心你吧。”
“他担心我我相信，但神宫绝对比府里安全。”我叹了口气，“父亲这么做很不正常，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殿下，见习还没有结束呢，我绝对不会走的。”就算八抬大轿来了也不走。
“违背父母兄姊的意愿是万万不可以的。”齐子皱眉，语气不自觉凌厉起来，“什么都别说了，十六夜，你必须回去……我会让宫司大人派遣式神跟着你，直到你回到本家。”
“殿下……您不用这么绝吧，”我无奈，“宫司大人正与父亲大人商量着呢，最终的结果还没下呀，您急什么呐？那是什么……式信？”我眼尖的看见一只浮在半空的东西……只见它直直朝我飞来，划出一道弧线，落到了我的手心。
我疑惑的拆开了那折的很工整的信，一阵熟悉的幽香如鼻即散，怎么是他？
只见那纸筏字迹清秀飘逸，如龙蛇乱舞，比起书法家恐怕也不逊色了：
万千思绪寄长空，闲暇聊寄表吾情。贺茂十六夜，切莫回京，此次百鬼夜行不似往常，不可听从师父之语回来。切记。大家都一切安好，勿念。
——安倍晴明。
“呃……晴明大人？”齐子看见落款人，先是一惊，随即问道，“十六夜。他的意思……莫非是说，你回京必遭不测？”
“应该不是的，”我摇头，“若是如此他大可直接告知父亲，父亲必然不可能依然如此坚持。这次他跟父亲的意见居然会有分歧……难不成——”难不成，是父亲知道了我与他之间发生的那件事，要兴师问罪？若是的话，他，这样的反应，是不愿意娶我吗，呵。
“十六夜，怎么了？”齐子的声音有些诧异，“看上去好像很失望啊。”
“没。”我低下头，“齐子看错了吧，哪里来的失望啊？”开玩笑，我会失望？去死去死啦！
“的确是失望没错，”齐子没给我面子，“那个，我说，你不会爱上了晴明大人吧？”
“不可能！”我飞快答道，“齐子你别乱说了啦。”
“会信你的话我就不是斋院内亲王齐子了。”齐子微笑，“如果不是这样，你这又是何必呢？反正口是心非骗的人是你不是我。”
“只是对他很失望而已。”我冷笑，“你真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齐子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晕死……算了。自作孽不可活，我只好三言两语把极力想要忘记也快要忘记的那件事情从脑海里挖出来，很平静的叙述给了她听。
“晴明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吧，”她半信半疑，“应该是因为不让你回去的理由他觉得过于荒唐不愿意说，所以才这样的。至于那件事你都说了与他无关，他应该不会心存芥蒂了吧。难怪你死都不愿意与皇兄再续前缘呢，这也是一个因素吧……你当心皇兄会失望么？”
“真没有。嘿，过去的事提来做什么呀，”我苦笑，也许曾经的确这么想过，但现在，真的没有，真的。“齐子，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啊……这可不是小事呢。”我再三叮嘱。
“我不会的。”齐子点头，答得有些近乎随意，“放心好了，我想皇兄应该已经开始忘记了吧，听说他纳娶了大纳言的女儿佑姬，那孩子很得皇兄的宠爱呢。”
“是藤原佑姬吧。”我没有丝毫诧异，也许，早在潜意识里，早就已经认可了这个历史上出现的女人，不过，如今得到他的宠爱又能怎么样呢？以后还有个文车妃呢，而且最后成为他身边名正言顺的共享一切的妻子，不是那个藤原安子吗？
“我不喜欢她，”齐子发着牢骚，“她实在太霸道了，而且目光总是犀利的让人讨厌！今上也不喜欢她，但是又对自己这个兄弟的事情没有丝毫办法，也只好由着他了。好在有藤原安子姬在，不然皇兄府上一定鸡犬不宁了。”
“安子与佑姬虽然同姓氏，但是两方似乎不大和睦，跟那后宫纷争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吧。他真可怜，娶了这俩女人。”我嗤笑，暗自压低了声音，“也没关系啦，反正只是把未来的后宫纷争提前实践了一下而已。”也许，幸好我没有与他走到最后，不然，今天的我估计早就郁闷的上吊了。
“十六夜在吗？”门外忽然传来宫司大人的声音，“是我。”
齐子连忙退到了帘后，我也手忙脚乱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啊……大人，请进来吧。”
“我跟你父亲商量了最终决定，”进来的宫司大人看见帘后的齐子并没有诧异，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还是回平安京吧。”
“……”我想要说话，但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正在诧异，只听到我‘自己’竟然轻声开口，“是的。那么十六夜谨遵台命。”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明明就在这里，而且还动弹不得，不是吗？那么，刚刚说话的那个是谁？一旁，隔着竹帘，我瞥见了齐子的脸上盛满了惊讶，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十六夜果然变了个人呢，”宫司大人身侧的某个神官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感动，“据说上次的测试也合格了，而且还得到了藤大人的赞誉呢……至于晴明大人所说不妥，忠行大人已经说了，等到百鬼夜行那时，身为兄长的保宪大人会亲自保护你的安全。”
“十六夜明白。”我清楚听见，‘自己’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崩溃了。为什么，就没人发现这个‘十六夜’，不是真正的我呢？宫司大人，您也不行吗？齐子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她没有说话，但目光里充满了疑色……齐子，你发现了吗？我咬着嘴唇，盯着齐子。
“斋院殿下，”宫司大人满意的得到了我的回复，目光立马转移，“时间已经不早了，您跟下官一道走吧。”齐子一愣，犹豫着答应了。
在她跟着宫司一行人离开的瞬间，偏头看了我一眼。我默默叹了口气，下一秒，头一晕，我直接倒地，很快就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