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异之森⑷
月色撩人。
夜色已深沉，星星依旧孜孜不倦的努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月亮独自悬在空中，不但寂寞孤独而且有着一种华美的风韵。
等我们草草吃过在森林里找到那些可以吃的东西以后，就朝山上进发了。
“既然是宴请所有的妖鬼……”他若有所思的说着，“我们想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女夷不才是异之森的主人吗？”我的智商好像有点下降，“不可能那些妖魔叛变的那么全吧。”
“女夷在的时候它们不能够放任自己的本性，必须压抑着，”他冷冷的笑，“她被封印了以后那些妖魔想做什么都可以，过的如此随心所欲，你认为它们会希望女夷苏醒吗？”
“也对，呵呵。”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只不过，为什么看待这些，你总是如此悲观呢？”
“也许是看的太通透了吧……”他苦笑，“很多时候，我都会不自觉的对这个世界感到憎恶。”
“等到某个人出现了，你就会觉得其实这个世界并不会如你想的那么糟糕。”我朝他调皮的笑了笑。
“是吗……也许吧。”他点点头，“其实爱，也是咒的一种。既然已看透了它的本质，还有可能沉迷吗？”
“为什么不行？”我反问，“爱上一个人其实比你想象得要简单得多。与其说是爱一个人，不如说是爱上了爱吧……明知道前面是火焰，也会像飞蛾一样无所畏惧。不过……我们跑题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爱，那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啊恩。”他笑了笑，“这样走太慢了……不如我们用其他办法上去吧……怎么样？”
“比如说？”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式神。”他没有询问我的意见，随手从旁边取下一片绿油油的叶子，捏诀念了个咒语，一道幽光包围住叶子，他立刻松开了手，任那叶子飘落到地上，只见它瞬间扩大了很多倍。
“真神奇……”我还没有感慨完，就被拎着衣领拉上了叶子，一道清淡的嗓音幽幽飘来——“好了，我们走吧。”
我真的很好奇那样薄薄的一片叶子怎么可以承受得了两个人的重量……我们两个人怎么算加起来起码也有八、九十公斤吧。懂得阴阳术还真是有够方便的……以后私底下偷学几招好了，嘿嘿。
“这个东西给你，”他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笑吟吟的递给了我，看得我一个恶寒，胆战心惊的接过，“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他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仔细研究着他给的东西，那是一个做工精巧的沙漏。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六七年前从大唐东渡而来的法师给我带来的礼物……”他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一样，“这是从西域弄过来的珍品呢。很漂亮，对不对？”
“西域……”我眼神黯淡下来，说话声不由得变低了，“你认识的人真多啊……连西域的东西也弄得到。这玩意儿估计价格肯定不便宜……”只不过，这么久以前，就有了沙漏这种东西吗？
“这东西的来历，很不平凡啊。”他不以为然的笑，“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我沉默了，有些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堵在心口，“时间。我看到的……是时间吧。”虽然不能够确定，毕竟‘时间’这玩意儿实在是太抽象了，但是，应该没有错。
“可以这么说，”他莞尔一笑，眼里精光闪现，“这就是时间的诱惑，拥有‘时间’是很多人的梦想。这是一个诱惑，因为每个人都有想要留住的时间。如果是你，会不会为了这个东西不择手段呢？这样，就可以回到过去，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时空了。”
“不会吧……”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要是人人都这样，世界不早就乱套了吗？时间存在最大的意义就是因为时间的不可替代……虽然我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但我会克制的。扰乱了时间的秩序，下场肯定比下十八层地狱还惨。”时间就是潘多拉的宝盒，是妖艳的罂粟花，外表美丽但却致命。虽然如此，但还有有人会不顾一切去追寻，哪怕结局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没错。”他的笑容收敛了，手用力握紧我还给他的沙漏，“这种无聊的东西……没有出现的价值了。”无数金色的粉末从他手指的缝隙里沁出，随着风消逝了。
没留下一点痕迹。
这就是时间啊，燕过无声，风过无痕。
“那是时间吗？”我好奇的询问。
“怎么可能……”他失笑，“我又不是掌管时光的神。那只是时间的副产品罢了……曾经有无数人为了它，丢掉了性命。”说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唏嘘。
“好高……”我随便往下瞄了一眼，顿时感觉不妙，“啊……我好像有点畏高……”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顺便把头一靠，嗅着身边那让人忍不住神清气爽的淡淡香气，“那个，这里离地面有多高啊？”
“不会很高，只是可能快了点。”他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忍忍吧……快了。不用一刻钟。”
“谋杀啊你——”我哀嚎，一刻钟什么概念你懂不？奶奶的……十五分钟耶！不要我命才怪咧，“晴明啊~”语气刻意放柔了些，我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好啦……慢一点点嘛，不会浪费很多时间的。”
“你这算是引诱我吗？”他微笑着看着我，脸也凑了过来，在我脸红心跳失神的时候飞快在我唇上印下一个轻轻吻，速度很快，“怎么……要不要再来一个？”他笑得不怀好意。
“狐狸你……”我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啊啊啊你个死变态！居然非礼我！小心我告诉父亲＿！”我飞快扭过头，想掩饰自己绯红的脸。
“是吗，”他的声音带着似有似无的引诱，“如果你说了，师父反而会很高兴……我保证。”
“给我滚！”我们乘坐的叶子刚好停了下来，我站起身，就要冲出去，“父亲才不会咧。”
“等等。”他拽住了我，“先让我给你施个隐身咒吧……这样比较好办事。”
“哦……”抬起头就看见他微笑的脸，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闷闷的应道。
“欢迎诸位的到来……”门口迎接客人的艳丽女郎们娇滴滴的开口。
我跟着安倍晴明来到了山顶，发现这里居然有一座气势磅礴的华美宫室。
我们还看到有不少妖魔打扮的华丽丽的正沿着宫门进入，三三两两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它们的宴会好像很正式耶。”我轻声开口。
“不错，”晴明也轻声应道，“这里的女妖就是千年前在唐土兴风作浪的蛟妾，那传说你听过吧？”
“嗯……”我点头，传说小时候听的不少，“似乎是跟狐妖媚喜齐名的妖怪，据说极其美貌，性嗜血。”
“她本是龙蛇混血的仙女，与天上龙君本是神仙眷侣。迷惑当时帝王是因为她的夫婿被残忍的帝王杀害，她要复仇。”晴明声音压得更低了，“后来因此她背叛了仙界，沦入妖道，前任妖王有意娶她为后，但是那蛟妾却杀死了妖王，自己吃了他的内丹成为了万妖之首。”
“万妖之首干嘛躲在这里？”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一定很爱她的夫婿，才会不顾一切拼了命的复仇。”
晴明没有说话。只是拉住了我的一只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参见蛟妾大人。”众妖齐聚一堂，同时朝纱帘后的女人施了个礼。
“不必多礼。”纱帘被侍女分开，只见一个妖媚到极致的素衣丽人姿态悠闲的靠在软垫上，轻轻开口。
“今日大家不必拘束，”蛟妾嫣然一笑，妩媚到是‘应惭西子，实愧王嫱’，连我看了忍不住也有些热血沸腾，晴明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好美……”我瞪大眼睛，咽了几口口水，“可惜我不是男人……”
“女人你也有兴趣？”晴明似是有些无奈。
众妖被艳丽的女侍们领到了各自的桌上，桌子上面陈列了不少美味佳肴，还有醇香的水酒。
“何必躲躲藏藏呢？”蛟妾啜着一杯红色的酒浆边有意无意的看着我们所在的位置，“来者皆是客，不必畏惧，蛟妾我不会随意伤及无辜。”
“蛟妾果然机敏。”晴明冷冷开口，撤去了我们的隐身咒，“在下安倍晴明，这位是在下的师妹。”
“安倍晴明……果然风流倜傥。”蛟妾随口一赞，“您身边的女孩真是漂亮，恐怕美到月华都要失色了。”
“您谬赞了。”我朝她一笑，这个女人很美，而且给人感觉很不错。
“蛟妾并不晓得离去方法，虽然无意招敌，”她眼神变得犀利，“但我绝对不容许你们唤醒女夷。”
“女夷仙子才是森林的主人，您这么多年掌管着还不够吗？”晴明眼里带着几乎看不见的防备神色，“我们无意与您为敌，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那就别怪我了。”蛟妾笑的越加明媚，但眼底满是冷意。她扔下手里的杯子，轻启唇瓣吟诵起了什么，声音清澈悦耳，不像是只有一个人。
是龙吟。
我很快感到不适，捂住头蹲了下来，晴明也是一脸的忍耐，他也不甘示弱，召唤出了式神。
虽然式神们也是无比厉害，但显然还是蛟妾更胜一筹。最终，式神们还是带着歉意化作原形消失了，他们之前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吧。晴明唇边溢出血丝，他脸色变得苍白，但还是拼命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还真是不错……”蛟妾笑的甜美，“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我强忍着不适跑到了他面前，瞪着蛟妾，一字一句的说着——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伤害他！
蛟妾一愣，随即摆出了不以为然的防御姿势。果然，她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啊，我有那资格吗？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连最基本的阴阳术都不会！
“对不起……”我哽咽着，“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这样了。”
“不关你事……”他笑得勉强，“幸好……我提早做了准备。”那后半句话，只有我听见了。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朝我安慰性的淡淡一笑。
我还在想着他话里的含义，忽然见那蛟妾看着大门的方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