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上)

“是我对不起你妈,楚月的死完全是我的错,与秋音无关,楚傲寒,无论你承不承认,你身上都流着我的血,你今天要杀秋音就干脆把我也杀了吧!”莫井成的话是坚定的。

安秋水慌乱的推着莫井成,“不,井成,不关你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死就够了。”莫凌风是莫家长子,家族事业的继承人,她只有除掉莫凌风,远航才会堂堂正正的接管莫家大业。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曾经不计后果,也曾受过良心的谴责惴惴不安,却从没有后悔过,可现在她后悔了,当死亡逼近到自己身上,她才真切的体会到生命是多么可贵,而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害别人又是多么的不应该。

好感人的一幕!这个男人竟肯为了这个狐狸精而死,想起母亲临终前都还对莫井成念念不忘,楚傲寒更加为母亲觉得悲凉。猛的一把将手枪从莫井成手中夺回来,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把他给我拖出去!”

高昂的声音如嘶喊、似哀吼,他高大的背影在剧烈颤抖。是的,他楚傲寒体内流着这个他所恨的男人的血,他没得选择。

两名强壮的保镖强行将莫井成拖了出去,楚傲寒脸上如罩了一层寒冰,举起手枪再次对准了安秋水,“我的母亲、哥哥,还有那天车上无辜死去的其他四个人,一共六条命,我打你六枪,每一枪都代表一个被你害死的人。第一枪,为我妈!”说完,手一抖,无情的扣下了扳机。

一声剧烈的枪响,伴着安秋水的惨叫声,安秋水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

“第二枪为我哥!”咬牙说着,楚傲寒再次扣下扳机。

“够了,够了,楚傲寒,够了!”熟悉的喊声在身后急促传来。

这是报仇雪恨的大事,楚傲寒完全可以毫不理会的开第二枪的,然而他的手指却不听使唤的放松了,心似被一根线牵着,注意力竟在这紧要关头转到了何安然身上。

快速跑到安秋水跟前,近距离看着她流血的手,她心痛的更加厉害,“求你,别杀她。”抬起头,她以恳求的目光面对楚傲寒,无神的眸子里分明写满了疲惫。

“这个女人该死。”楚傲寒沉声说,对上她死灰般的目光,心隐隐作痛,“今天,她必须死。”

“楚傲寒,要杀她,先杀我。”她声音如此平静,如此冷漠,就仿佛一个身患绝症后彻底绝望的病人,生与死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两样。

冰冷的眸中依衔过一丝的疼,楚傲寒举枪直指何安然的头,“何安然,你以为我不会开枪吗?”

“那就杀了我吧,反正我对你来说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凑向前一步,用额头顶在冰冷的枪口上,声音颓然,“楚傲寒,开枪吧,让我们一了百了。”

她是他利用的工具,自从走进这座大院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放她去盛世集团工作不是他给她的自由,而给她玩的一场魅惑她心的游戏。他之所以会选中她,因为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也因为此,他也才会一开始就那样恨她、想尽办法的折磨她……这才是真相,何安然刚经受过一场致命摧残的心还没有来得及痊愈就再一次被蹂躏的粉碎。

这才是真相,何安然刚经受过一场致命摧残的心还没有来得及痊愈就再一次被蹂躏的粉碎。

眼前这个男人给过她无数惊喜、无数宠爱,而这一切竟只是他一手导演的好戏!

原来他只是在玩弄她,玩弄她的身体和她的心!

坚强倔傲的她,这一次终于彻底被击垮了,黯然看着这张绝美却冰冷的脸,她万念俱灰。

“孩子,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快走。”安秋水的声音传入耳中,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无力颤抖。

何安然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力的笑,“今天我陪你一起死,妈妈……”缓缓闭上眼,两行眼泪无声滚落。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如果今天是她生命的终点,就让她在结束前喊一声“妈妈”。

因为何安然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何安然的表情,还以为安然叫“妈妈”是因为她是她的“儿媳”,虽然不解为什么何安然会舍身来救她,危难时刻,却也没有想太多。

为之震颤的,反而是莫凌风。

眼前的她安然闭着眼,冷漠而平静,显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他早想过当这一天来临时她会有多绝望,然而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的心却为之刺的生疼生疼。

明明是安秋水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将她害的这样惨,他明明是在理直气壮的报仇,为什么此情此景却令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恃强凌弱的恶霸——而安秋水和何安然则是被欺负的对象。

“呵呵呵呵……”他微微闭上眼,不停的笑,无奈而凄楚。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看着楚傲寒这个样子,祥叔沉重的摇摇头,心痛的叹息一声。周围其他几个保镖也暗自担忧,楚傲寒虽然对待敌人手段毒辣,但对自己人却很好,就连他的保镖也都很尊敬他。

许久许久以后,他笑声终于停止,“你真的甘愿为这个女人而死吗?”声音虽然很沉重,拿枪的右手却在轻微抖动。

依旧保持着静默,何安然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动,此时她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她死水般的心已惊不起一丝波澜。

而这亦是她所给他的最明确的答案。

哀莫大于心死!楚傲寒双目如被刀割,深深蹙眉,他仿佛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我给你三秒钟的考虑时间,如果你后悔就点点头,如果……如果过了三秒你没有任何反应,我就开枪!”

“一!”楚傲寒声音坚定,紧盯她的脸。

“二!”这一声更加沉重,然而,眼前的她竟是如此坚定不移。

他深深呼一口气,“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心中像有一根根弦在这一刻声声崩断,楚傲寒仰头长笑,高昂的笑声如兽嗥、如悲鸣。

“砰!砰!砰!砰!砰……”连贯的枪声震耳欲聋,他将手枪高举到头顶,朝上方不停的开枪,子弹打在房顶上、正上方的那个水晶吊灯上,玻璃碎片、石灰、石屑纷飞,子弹迅速打完了,他还发泄性的不停扣动着扳机。

精心筹划了这么久的复仇计划,竟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被这个仇人的女儿阻止,他楚傲寒究竟又是因何无法下手!

就因为对这个弱女人的怜悯?怜悯到连妈妈和哥哥的深仇大恨都可以抛下?!

双手无力的松开,手枪铿然落地,楚傲寒仿佛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狼狈转身,颓然背离何安然向门外走。

安秋水惊慌不安的目光在还闭眼站在原地的何安然和渐渐走远的楚傲寒身上来回游移,现在她是越来越弄不清何安然为何会舍命救她,而楚傲寒又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枪声就响在耳边,却没有预期的疼痛,他哀凉的笑声亦是那般清晰,何安然闭着眼更能听出这笑声中有多少不甘、多少无奈与凄凉。她还以为这个为报仇费尽心机的男人会先开枪打死她,然后再杀掉妈妈,这样的结果超出了她的预料。

“少爷,你去哪里?安秋水怎么处置?”一名保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高大而没落的背影依稀停滞了一下,楚傲寒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迈开步子,继续向外走时,却听到“哐!”的一声巨响,然后是玻璃摔碎的声音,其中依稀可以听到一声轻微的嘤叫……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楚傲寒蓦地转身,只见何安然正倒在一片水晶玻璃碎片中,鲜血已在乌黑的发间氤氲出来。

原来,刚刚水晶吊灯的玻璃被子弹打破椅不止,刚刚一大片玻璃掉落下来,正砸在还闭眼站在原地的何安然的头上。

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已死寂的楚傲寒瞬间回过了神,几大步跑过去,横抱起何安然便向楼上跑去。

“祥叔,叫医生,快叫医生!”他边跑边惶恐的喊,自始至终再也没看安秋水一眼。

错愕的看着楚傲寒消失在楼梯上的身影,安秋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

沉重的眨眨眼,试图睁开眼,强烈光线刺痛眼眸,头部的痛感也在意识清醒的这一刻变的真实。

“夫人,你可醒了。”是穆雪的声音。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少爷可担心死了。”

何安然现在才看清坐在床边的穆雪,微微蹙了一下眉,淡淡的说,“他在哪里?”她不相信他会担心他,但现在她要见他。

“夫人,你先吃点东西吧。”穆雪安慰的笑笑,毁容后的“少爷”原来一直是楚傲寒假扮的,昨天的变故她都难以接受更别说是“夫人”了。

“小雪,他在哪里?”何安然撑着在坐起来,目光因为刚刚转醒而憔悴,那种坚持与执着却不容忽视。

今天她一定要见到他,跟他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小雪无奈的暗叹一声,吞吞吐吐的说,“在……在书房。”

何安然支撑着下床,刚站稳,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瘦小的身躯椅了一下向后就倒。

“夫人……”穆雪一把将何安然扶住,心疼的看着她煞白的脸,“你身子骨还太弱,有什么事养几天再说吧。”

深深皱着眉,何安然努力保持着清醒,轻轻把穆雪推开,“小雪,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别跟来。”说完,踏着无力的步子向门外走去。

经历过一次次身心的沉重打击后,夫人原本纤瘦的身子板更加孱弱了,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吹倒,然而,她却如此倔傲与固执,令穆雪又觉可怜又觉无奈。

“吱……”何安然推开那扇门,面无表情的走进去。

楚傲寒正静坐在书桌前,闻声回头,望见这柔弱的人,凤眸中登时划过一丝痛彻,缓缓站起来,他几步走到她面前,纤秀的右手不禁搭在她肩头,“你现在该安心休息。”和弦的声音里深藏一丝温柔的疼怜。

这个声音仿佛醇美的乐律,曾无数次的拨乱她心弦。这邪肆却疼怜的眼神,亦曾不止一次的令她心烦意乱,甚至令她傻傻的觉得他真的关心过她、疼怜过她。

无力的牵起唇角,她漠视这张完美的脸,“楚傲寒,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还要表演到什么时候?”明明是死水般的声音,她的心也明明该是死寂的,可为何她的背脊在深深颤动。

楚傲寒愕然怔住,看着她疏离的眼睛说不出话。

“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不卸下你的伪装?楚傲寒,难道你还没玩够吗?”用力的一把推开楚傲寒搭在她肩头的手,这一刻,她眼中颤动起剧烈的波浪,因为太激动,失血过多的她又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仿佛巨浪中的小船,剧烈椅。

他忙伸手,拦腰将她抱住。

“别碰我!”她忽然大吼一声,双手用尽力气推在他胸膛上,楚傲寒没料到她眩晕之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竟被她推的后退一步,而她则因为巨大的后撞力砰然蹲坐在地上。

心猛的一痛,眼眸里像被硬生生刺进两根毒针,他痛的睁不开眼。这个女人总能令他感情失控,一次又一次,他大步向前,俯身想抱她起来,而她却抵触的伸右手决绝的将他阻挡。

“别再碰我了。”无力的声音里透着祈求、甚至是恐惧,防备的瞪着他,她蜷曲着身子向后一点点挪动,就仿佛眼前的他是个要吃人的恶魔。

在她眼中,他就是个恶魔,她恨他、惧他,不愿让他再碰她一下!

呵呵呵……楚傲寒内心深处黯然冷笑。

“我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请放我离开!”何安然声音虽不大,却如此坚定。

坚定的如一把利刃般刺痛他心!

是,他找上她,只因她是安秋水的女儿,她只是他复仇计划中一颗棋子。他娶她,就是为了折磨她!他要她去盛世集团,以真正的身份面对她也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捉弄她。

这才是他所有的初衷。

可是,为什么却有一些难言的情感在这其间脱离了预定的轨迹、失了控、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

现在,他算是报了仇,一切也都结束了,为何他反而如此失落。

“还没有!”他冷声声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何安然,我们之间的契约还没到期。”

“不!”她嘲讽的直视他坚定的眸,“那不是我们的契约,那是我和莫凌风的契约,而莫凌风早就死了。这只是你的一场骗局,现在骗局拆穿了,那份契约也无效了。楚傲寒,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原来她都已想的这样清楚,原来她是如此执意要离开他!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直冲心房,此时高大的他,面对这个弱女人竟如此无助、如此彷徨,如此心冷,冰凝的嘴角艰难的牵起,他声音中隐含几分失意,“何安然,你执意要走么?”

她咬牙点头,支撑着站起来,目光如此毅然决然。

“你恨我?”他努力保持住声调。

“是,我恨你,楚凌风,我恨你如此无情,为了报仇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无视!楚傲寒,我恨你!”如果莫井成拿枪逼问她的那一天,楚傲寒肯摘下面具揭露事实的话,她也不会拼命的跑,莫井成也不会开枪,她的孩子也不会流掉。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孩子是他的,当时却无动于衷,是他——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害死了她的孩子!

就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刻,何安然将失去孩子的恨全部转移到了楚傲寒身上,先前所受的屈辱也一并涌来,她对他只剩了恨!

直白的言语,他听的明明白白,而她恨意的目光亦说明了一切。

一瞬间恍然若失,哀悯的看着她苍白的脸,他沉声说,“何安然,我给过你机会的,那天我劝你离开莫凌风,你和他(莫凌风)之间的契约关系,我也会以他的身份帮你了结,就是真心想把你从这场乱局拉出来。”那天他的确是出于真心,如果那天何安然答应离开莫凌风做他的女人的话,结局就不是这样的了。

何安然冷笑,“呵呵,楚傲寒别花言巧语了,那也只是你无聊的耍弄罢了。”这个男人的话她再也不会傻傻的信一句。

她对他的恨竟已如此之深,深的仿佛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沉重的吸一口气,他仿佛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蓦地转身,声音幽冷,“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跟我来。”说完,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楚傲寒走的很快,何安然走出门时,他已经打开了隔壁一间房子,走了进去。

今天无论他如何刁难,她都要离开N安然目光坚定,无力的迈开脚步跟进了那间房间。

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平时不见打开,乍一走进来,何安然只觉陌生。

楚傲寒手中已拿了一个遥控器,摁下其中一个按钮,只听“呼……”的一阵闷响,靠在西墙上的木质书架竟然像一道门一样向外打开了,书架后的墙上竟然有一个大洞,两个红本和几张纸安静的躺在洞中。

甩手将遥控器扔在桌上,楚傲寒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结婚证和契约都在那里,你只要能拿到手我就放你走。”抬手指向西墙后那个大洞,他的视线却不朝那里看一眼。

就这么简单吗?何安然眼中晃过一道冷笑,“好!”发紫的双唇间挤出一个冷漠的字,她迈步走到墙跟前,伸出纤瘦的右手就向墙洞里探,中指刚探到墙缘,指尖忽然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痛。

“啊!”她条件反射的缩回手,竟发现中指上有一滴微小的血珠氤氲出来。

原来这里有机关。

她早知道这个高明的男人不可能让她轻易得手。

“何安然……”楚傲寒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她缓缓回头,漠然看他,不经意的竟看到他眼中的怜悯。又是这迷惑人心的眼光,只不过她已不会像从前一般被他欺骗,毅然将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她笑回应他一个嘲讽的笑。

“这里面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激光线,每一根激光线都像一根锋利的毒针,就算你能硬拿出来,你的手恐怕也会废掉。”楚傲寒隐恻恻的说着,多希望这个弱女人会因此被吓住,然后收手放弃。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她更加毅然决然的目光。

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吧,所以才会布下这一道难关来刁难她N安然倔傲的心性在这一刻彻底被激发,她轻笑看他,声音淡漠如水,“楚傲寒,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比起这个男人给过她的折磨,这点痛算得了什么,就算会废掉一只手,也总比留在他身边继续承受内心的煎熬强上百倍!

她转回头,紧紧咬住牙,再次将手伸向那个墙洞。

这个女人难道真的要这样做吗?心忽然揪痛难忍,他声音微颤,“这样做值得吗?”

“只要能离开你,做什么都值得!”这一刻,失意的眸中骤然迸发出两道决然,毫不犹豫的,她的手伸进墙洞。

“啊……嘶,嘶……”仿佛千万根针不停的刺在肌肤上,痛的歇斯底里,何安然的脸痛苦的扭曲、扭曲,然而她紧紧咬住牙连叫痛的声音都忍住,手还在艰难的一寸寸向里靠近。

细嫩的手指上开始出现血红色的斑斑点点,这种痛该是噬心入骨,然而这个女人竟不知难而退,手指已经完全伸了进去,竟然还在往里伸!如果再过上一分钟,这只手必定会废掉的!她果然是铁了心的要离开!

她强忍的痛叫声清晰传入耳中,每一声都如刀般狠狠刺痛他心,高大的背这一刻剧烈颤抖起来,他紧紧闭起眼,一个念头彻底崩溃。

罢了!罢了!

他一把抓起身旁的椅子,“砰”的一声朝一米开外的一个黑盒子砸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激光机关的电源随之灭掉。

刺痛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何安然迅速用流血的手拿起那两本结婚证和那份契约,转身看向楚傲寒,“楚傲寒,从今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决断的言语,如此冷漠、如此释然,只是为何她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痛感悄然滋生,痛的她几欲窒息。

楚傲寒黯然站在原地,眯着痛楚的眼看着她,紧抿的嘴里说不出一个字。

路归路!

桥归桥!

从此彼此之间再没有任何牵扯、永不相见!

这就是他预定的结局,契约上写的明明白白。然而,为什么他会有满心不甘、满心恐惧!

眼前伤痛的她依旧是倔强的,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痛苦,而她却一如往常般不肯在他面前示一点弱,哪怕连一个痛苦的表情都不肯给他看。

“嗤、嗤、嗤……”何安然泄恨一般将两本结婚证和那份契约撕个粉碎,红白相间的纸屑纷纷落地,手上的血染在纸上。

而她早已感觉不到痛,她要将这一切连同那些曾经有过的情感彻底撕碎。

“嗤、嗤、嗤、嗤、嗤……”最后的一页纸已经碎掉,手上只沾了两片碎片她才发现自己不争气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颤抖的抬起头,她模糊的视线缓缓从楚傲寒身上移开,毅然迈步向外走去。

纤瘦的身影缓缓走到他身边,如此柔弱无力却如此毅然决然,这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他的世界了吗?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忽然歇斯底里的涌来,他伸手就想把她抓住,可是手指还没有接触到她的衣服,就听到她咬牙切齿的话。

“楚傲寒,是男人的话承诺过的事就要做到!”

刚劲有力的手瞬间滞在空中,是的,他竟承诺过,承诺过放这个女人离开!无形中仿佛有一股至冷气息蔓延全身,他被冻结成一樽冰雕,眼睁睁看着她从身边走过,心冷到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漠然走出门去,何安然倏然回头,“楚傲寒,给我记住,我所受过的伤,终有一天要你如数奉还!”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这是她何安然奉行的人生准则。咬牙含恨,痛彻的眼眸中嚼满的眼泪是她对楚傲寒永不可忘的恨。

“何安然,我等你回来。”他目光轻颤,声音微微发涩。就算她会回来复仇也总胜过从此永不相见。

呵呵呵……那就等着偿还你欠下的债吧,透亮的水眸中此刻闪过两道冷然决然,她咬牙,忍着所有的痛,一步步走向楼梯口。

因为头部受伤失血过多又两天没吃饭了,她有些眩晕,在离一楼大厅还有三个台阶时脚下忽然踩空,“砰”的一声摔下了楼梯。

见此情景,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楚傲寒猛的一惊,快步跑下楼去,俯身要去扶她,却见她强撑着站了起来,回头瞪着他,目光疏冷而防备,“楚傲寒,请你别跟着我。”

楚傲寒满目关切登时化作苍冷的失意,木然愣在原地,面对这个女人他竟如此举足无措。

“少爷,夫人要去哪里?”穆雪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时,楚傲寒还在望着何安然快要走出大厅的身影出神。

这一刻楚傲寒眼中骤然划过一道亮光,蓦地转身,低声在穆雪耳边说,“你快去跟着她。”

“哦,好。”穆雪云里雾里的应了一句,怪怪的看了神情焦虑的楚傲寒一眼迈步就往外追,第二步还没迈出去又听楚傲寒压低了声音喊,“回来。”

穆雪惊讶的转身,瞪着懵懂的大眼看着楚傲寒,“少爷,到底要怎么做?”

“无论她去哪里都跟着她,别被她发现。”楚傲寒紧眯着凤眸,声音严肃而紧张。

“哦,知道了。”看样子好像出了什么大事,连一向冷静睿智的少爷也有些神情恍惚了,穆雪纳罕的想着,小步向大厅外走去。

小雪做事他是很放心的,现在他至少该松一口气了,因为如果知道了何安然的行踪,就算她现在离开了她,至少以后只要他想见她就能够找到她。可是,为什么他的心情还是这样沉重?或许他还欠他一个抱歉,或许如果不是因为哥哥的死,他就不必扮演哥哥的角色,这样一来,他就能完全为自己活着,若能遇见她他就不必背负仇恨的包袱,放手去爱了。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大院外有方圆几百米的空地,何安然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那条不算宽敞的路边。这条路并非城市的主干道路,所以来往的车辆并不多,但现在的何安然实在是太累了,她决定在这里碰碰运气,意外的是,刚站在路边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就驶了过来。

何安然拦下出租车,无力的坐在了车座上。

“小姐,去哪里?”司机意外的看了何安然一眼,迅速又目视前方。现在的何安然,头上还包着绷带,面无血色,谁看了都觉得非常意外。

何安然无神的望着前方,“随便……离这里越远越好。”

司机微微皱了一皱眉头,点头说,“好。”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行驶,而后视镜中那座大院的轮廓却还是如此明显。转头看向车外,路旁熟悉的景致此刻她也已不想再看,紧紧闭上眼,她现在需要静静疗伤。

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何安然闭上了眼后,司机这才转头看向何安然,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有三秒钟才转回头去,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手机,迅速在相册里找到了一张照片。

只见4。3寸的大屏幕上一张俊脸生动清晰,正是何安然的脸。

对,就是她,不会错的。司机暗暗咬牙,狭长的眸中隐隐晃过两道冷光。

车子一路行驶平稳,但此时忽然一阵剧烈颠簸,何安然猛的睁开眼,竟发现此时出租车正在一条蜿蜒的山间小路上前进。

“这是哪里?”何安然迷惑的看向司机,眼睛因为闭了太久无法完全睁开。

司机专注的看着前方,“你不是说随便吗?”

也是……可是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荒山野岭,周围别说没有一辆建筑、路上甚至连一辆车也没有,何安然忽然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边扯着身上的安全带边强硬的说,“停车,我要下车。”

“好,我这就停车。”司机语速很慢,一直目视前方,就仿佛何安然不存在一样,一直没有再看她一眼。但他说完这句话后,车速果然慢了下了,缓缓的向路边停靠。

看来是自己太多心了,何安然暗暗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还没有完全松懈,却忽然见司机手一伸“砰”的一声打开了他那一侧的车门,矫健的跳下车去。

“你怎么回事?”恐惧骤然黑云般当头压下,何安然惊叫一声,伸手去拧车门把手,可是门把手竟然失灵了,任她如何用力的拧也拧不开。

“何安然小姐,对不起了,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我的家人。”男子对在车中挣扎的何安然说了一句,漠然转身而去。

“回来,救我,救我,救我……”何安然用尽力气喊,几乎用尽了力气、喊破了喉咙,可是男子却充耳不闻的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沿着山路向前走去。

“坑、坑、咔!”把手被拧断了,车头已经离开路面悬空在山崖上。

因为楚傲寒吩咐过不能被何安然发现,所以虽然她跟随在出租车后,却保持着一段远远的距离不敢靠近,何安然刚才出事的地方在一段路的拐角,穆雪并没有看到,现在穆雪开车转过拐角,猛的看到那辆出租车正悬空在悬崖上,而何安然正在里面无助挣扎。

“夫人,你再坚持一下,我来了!”她慌叫着刹车,以最快的速度下车,向崖边跑过去,刚跑到出租车跟前,就听到发动机发出一声闷响,整辆车带着里面的何安然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向崖下坠落而去。

“夫人!”穆雪大声喊着跑到山崖边,只见下面云雾缭绕,殊不知会有多深。就算单单一个血肉之躯摔下这深不见底的崖下恐怕也难以保命,何况夫人是在车里,想想一个倔傲的令人又疼又敬的人可能就这样逝去,穆雪顿时觉得悲凉而惋惜。

不对!车里只有夫人一个人,司机呢?这件事一定与他有关!在崖边站了一会儿,穆雪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嗡嗡嗡……”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响传来,穆雪循声望去,只见一辆摩托车从路边一个隐蔽的地方行驶出来,车上的人正是出租车司机。

“站住!”穆雪朝出租车司机大喊一声,而他却快速调转车头,骑着车疾速而去,一忽儿就消失在了山路的转弯处。

唉……穆雪暗暗叹息一声,拿出手机拨出了楚傲寒的电话。

楚傲寒站在客厅外的檐下,目视远方,焦急的等待,此时,口袋里的手机终于震动起来,他匆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人,摁下接听键迫不及待的就问,“她去了哪里?”

“少爷,夫人出事了。”

健硕的身体猛的一阵颤动,“什么?”

“夫人她连她坐的车一起掉到山崖下去了。”

穆雪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无比清晰的刺入他耳中,晴天白日里仿佛一道霹雳当头劈下,将他震呆在当场。

周永祥从大厅旁经过,正看见神情恍惚站在屋檐下的楚傲寒,于是调头走过来,关切的问,“少爷,怎么了?”

他缓缓看向周永祥,目光呆滞,“祥叔,带我去一个地方。”

楚傲寒和祥叔赶到现场时,那处山崖边已站了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贯日山,一年前他和莫凌风出事的地方!

而今,这座山的断崖处竟然又上演了这样悲惨的一幕!

恍然下车,楚傲寒向崖边走去,此刻,崖边依旧存留着车体滑落后留下的摩擦痕迹,亲临此境,他内心的伤楚又加重了几分。

“少爷,我赶到的时候车已经掉下去了,肯定是有人蓄谋已久想害她,那个司机故意把车开到这里然后跳车逃走了。”穆雪站在楚傲寒身边,低声说。

又是有人要害她?到底是谁跟这个弱女人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将她至于死地不可?楚傲寒无声的继续向前走,低头看去,但见白雾缭绕下面不知道会有多深。

“何安然!”他用尽力气放声大喊,回声一重又一重的在耳边响个不停,却听不到她的回应。

“何安然N安然,何安然……”他仿佛一只悲恸的野兽,一声接一声的吼叫、呼唤,然而耳边却只是回响着自己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无望而苍凉。

这样高昂而悲凉的声音如响钟般不停敲打在耳畔,穆雪听了只觉心惊肉跳、由衷伤怀,疼怜的拉住楚傲寒的左臂,她柔声安慰,“少爷,夫人福大命大,老天爷会保佑她平安的。”

是啊,那个女人虽不温柔,内心却纯粹善良,老天爷怎么会让她出事?!她一定会没事的,她现在一定好好的在崖下,他要下去看看,恍惚的想着,站在崖边的他迈开步子就向崖下走,前脚踏空,高大的身子顿时失去平衡,朝下就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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