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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皇嫂(琉璃)
作者:狄默
文案
大封国的公主琉璃远嫁卞京。她听说卞京国君是个传奇,才智过人,俊逸不凡,更重要的是他很专情。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可惜这一瓢水不是她。
蓦然回首,她见小叔子手里拿着瓢想来舀。
避雷针:此是第一人称文。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怅然若失?宫廷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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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
我要出嫁了,嫁到远在十万八千里的卞京去。据说那里很潮湿,常年下雨,一到夏天就热得要命。
我不知道夏天是什么样,在我们大封四季如春,有生以来我唯一一次看到异象,是在父王驾崩的那天。满天的白子洋洋洒洒,落在手里冰凉。
他们说这是雪,冬天才有。
我的父王永远留在冬天,和我母后睡在同一个季节。王兄继承大封王位,他做得第一件事竟然是我的婚事。
他要把我嫁到卞京,不,确切的说把我送人。
为了这桩婚事,我和他吵了一个晚上,王兄强词夺理,说:“本王是为了大封的黎明百姓!要知道有多少小国与卞京联姻?燕帝能垂青于大封是大封之福,有了卞京撑腰,我们还用担心那些蛮族吗?”
一锤定音,我再无反驳之力,只好木讷地坐在羊毛毡毯上发呆,心想:他怎么能狠心把我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卞京去,若父王还活着,他绝对不会答应。
想当年我还对我父王说,将来的驸马我要自己选。父王听后哈哈大笑,反倒说我:“你选中的人怕是不敢要你。”
“哼,要我的男子多着哩。”我气呼呼地瞪他,然后看看韩凡,我想他一定会要我。
结果韩凡没要我,他身为御林军统领,此次护送我入卞京。他坐在马上,背挺得似碑,十万八千里的路,他都没回头看我一眼。
在他将要离去时,我撩开红帘特意看了他,他眉头蹙得紧,薄唇也抿得紧,发觉我看到他时,他便把头低下了。
他走了,走得拖泥带水,身影像把钝刀,割着、磨着我的心肺。
曾几何时,我求过他让我走,可是他没答应,哪怕我哭干了泪,他都没有动容。后来他告诉我,为了封国,为了我王兄,他不能放我走。
是啊,一个女子怎么能与一个国相比,如此简单的道理我都没能悟出来。
婚仪大典枯燥乏味,我穿成重重叠叠的盛装,戴着繁复华丽的凤冠,在卞京的祖先牌位前站了半日。
在我的苦盼之下,冗长的大典终于结束。我回坐在殿中迫不及待脱了鞋。卞京的鞋子很奇怪,尖尖小小像船,穿前还要用宽绸带缠住脚才行。乳娘总说我的脚太大,燕王会不喜欢。
乳娘来自卞京,她什么都懂。我进宫的规矩都是她教的。
绸带把我的脚都缠肿了,我迫不及待地把绸拆开,摘下沉重的头冠,再脱下繁复的盛装,一一扔在地上。
“公主,这使不得呀!”楚楚花容失色,连忙将我脱去的衣物拾起,非要穿回我身上。
我不要,太重。
我从楚楚臂下溜走,跑到后面拿水喝,这里的水杯皆是羊脂白玉所制,薄如蝉翼,握得时候得分外小才。可水就是水,金杯银杯也只不过是杯水,卞京的水没有大封甘甜,入喉竟然还有丝苦涩。
我不喜欢这水,全都倒了。
侍女们跟在我身后方寸大乱,小脚笃着地,身子歪歪扭扭,模样真滑稽。
我且来逗她们一逗。抢了一人的头花,带在另一个鬓上,或爬到高窗上把她们吓个半死。
卞京的姑娘们胆子真小,连窗户都不敢攀,只会跳着脚,跟麻雀似地叫嚷。
“谁在胡闹?”
我耳边忽然响起个男声,声如洪钟却很低沉。我想侍女们也都听到了,她们如临大敌,匆匆退到两侧垂首而立。
原来是我的夫君来了。
我寻声看去,正见他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冕冠,两手负于身后款步而来,举手投足万分威严。
我坐在窗框上骑虎难下,可我又不想弄得狼狈,干脆挺直胸膛,居高临下藐视他。
他倒无需这般做作,只是往下边站立,气氛就似凝结般,沉重得无法喘息。
我偷偷咽口口水,把缠裹到一半的脚往里缩,但老天偏偏要作弄我,一根不听话的绸带就这么垂落下来,好巧不巧落在他冕旒上。
“啊!”
众人惊呼,我还听到乳娘的抽气声,于是我也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我的夫君竟然没生气,他轻巧地将冕旒拨开,然后以两指夹住了那根绸带。
抬头刹那,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没想到他这样年轻,甚至略微阴柔。他打量着我,细长的眸似两片柔美柳叶,看人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颇有些无情。
就是这么个人曾率铁骑攻打大封,折去我三员大将。我替大封不服。
他牵拉起绸带,硬是把我的脚拽下来。不得以,我只好爬下窗,有人在偷笑,我想我爬的姿势一定很难看。
落地时,我一跳,然后挺直身板。在大封我已经算得上高了,而他比我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一下子我没了气势,掉去的面子也没能挣回来。
慕云昭把我用来裹脚的绸带扔在地,然后不苟言笑抬起手。宫婢惶恐地递上合卺酒,他随意拿起送到我嘴边。
衣风起落间,我就闻到一缕香,像是檀木又像女儿家的脂粉味。
我蹙起眉,不自觉地扭脸,避开这杯酒。宫婢的惊讶之色恰好落到我的眼里。乳娘则拼命使眼色,我想了会儿又转回头去,为大封仰头喝下了。
接下来的事就如乳娘说所的一样。众婢在榻上铺了块白绸,然后放下百子帐。我由乳娘带着入了帐中等他临幸。
大红的帐帘围出一个小小天地,我就坐在这天地之间忐忑不安。
慕昭云问我:“你知我为何要娶你?”
我当然知道,卞京与大封结盟,就可以得到无数骏马,能稳住北方部族,而大封能保南边疆土不受侵袭,王兄可高枕无忧,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不过我回他时,却说:“我不知道。”
他唇角勾起,像是看不起我,因为我连卞京话都说得不标准。
没有温柔笑语,也没有耳鬓厮磨。他很直接地宽衣解带,就像急于完成某个任务。
一层层华贵的绣锦脱去之后,我看见一副满是伤疤的身躯,我不由瞪圆了眼,吃惊地数着上面横纵。
这些伤疤交错就如棋盘,而那一个个箭洞则像散落的棋子,这身子与他的脸相比简直丑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