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夜色

这一天晚上，唐小鸳没有睡好。

事实上，她是根本没有睡着。

她整个人都蜷缩着，仿佛是冷，但是空调早就已经自动关掉了，更何况，她还是窝在阮明城的怀里，他的怀抱热烘烘的，并不该冷。

公寓的背后，不远就有一个菜市场，凌晨时分，垃圾车轰落隆，四周却是万籁俱寂，这么一衬托，垃圾车发出的噪音显得特别的扰心。

睡不着，她烦躁地翻了个身，阮明城的呼吸一下一下，都喷在她的颈窝里，略有些痒痒的，就像有一片轻盈的羽毛在挠着她的心脏。她又略微的扭了扭身，这一次，倒把阮明城给吵醒了。

“怎么了？”

她随口答道：“睡不着。把你吵醒了？”

他在她身后轻轻一吐气：“你睡不着可以叫醒我，我陪你。”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仿佛了然地继续说：“你在想什么吗？”

她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跟他说：“明城，我们结婚好不好？马上。”

他略怔，就温柔地揉着她的发：“你今天有心事吧？”

被他一眼看穿，她还是不愿承认，任性地辩驳道：“我能有什么心事？还不是记挂着你什么时候才娶我。”

他微微一笑，拥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说：“我又跑不掉，你别急啊。”

听他这么一说，没来由的，就让她心烦气躁。她仿佛是被他气到，手臂往后一推，就把他远远推开了，嗔道：“你离我远点，老爱用胡髭扎人。”

他本来是在笑的，一瞬间却莫名冷下了脸，语气严肃地问她：“小鸳，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阿泽了？”

这话一语中的，让她瞬间慌乱失措，她别过了脸狠狠瞪着他，怨怪地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阮明城，我是你的未婚妻！”

他眼色一黯，声音也是低低的：“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点不确定，我控制不了自己去乱想，总是觉得你其实是喜欢阿泽的……”

小鸳被他激怒了，扯掉了他的枕头就往房门的方向扔：“你给我出去睡！”

阮明城呆愣半晌，狼狈也仍是下了床，捡起了枕头，悻悻地自个儿去客厅里睡。他走到了房间门口却又停住了，背对着她沮丧般地说：“我真的希望，这都只是我胡思乱想。”

他走了之后，小鸳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双手紧紧地捂在脸上，不知不觉就觉得眼眶烫热，她的上齿狠狠咬着下唇，硬是逼着自己不出声，就这么无声的，强迫自己保持一种高傲而孤独的姿态。

终究是觉得过分了，她不该这样对他，他向来温柔体贴，什么事情都让着她，就算是刚才，他毫不理解她到底是怎么了，但也半点儿没对她发怒。

他向来是好脾气的，是她任性，恃爱行凶。

小鸳穿上了拖鞋，跑到客厅里去打开了灯，沙发上，他缩着腿向里面躺着，因为是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他太高，腿太长，沙发里面根本就睡不下，他只好缩在里面，卑微得就像是蜗牛缩进了壳。

她不过是仗着他爱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他，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离开她，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真的不要她了。

小鸳心里难过，放轻了脚步走近他身边，手指刚一触碰他的衣角，他就本能地往回一缩，犹如受惊之后的小兽。

“明城，对不起。”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几乎以为他睡着了，他才说：“不用跟我道歉，你心里明白就好。”

她的眼眶红红的，好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否则她必定会被他察觉出异样。

“我只是……想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