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两难

车内依旧是他的味道，J’adore，精致清爽的气息，极致的优雅，令人沉醉到难以自拔。倒是像极了这味道的主人——唐小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会觉得，他会令人沉醉到难以自拔？

她觉得自己很荒唐，于是自顾着摇了摇头，这么细微的动作却被他看到，他目不斜视，嘴里却说：“你在想什么？”

她被他一问，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该说什么呢？总不能坦白说是在想他吧。

她还在思忖着，手机却不应时地响了起来，她从包里掏出来一看，电话是阮明城打来的。她接了电话：“喂。”

“下班了吗？”她的工作时间很不稳定，他早就习惯，所以常常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下班了吗。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一下，她竟然不敢对阮明城坦白，仿佛是心虚的，无意间手心就濡出了一层惫。

她吞吞吐吐地说：“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在那头好像是吐了一口气，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我们出去吃。”

她终归是担心了：“你还没吃饭吗？”

他沉沉地应道：“嗯，等你呢。”

她不免就觉得自疚，自己刚才还在心虚着不肯告诉他实话，她在心虚什么呢？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只不过是和项泽在一起，但是也只是偶遇罢了。她的摇摆不定，她的踌躇不决，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已经有阮明城了，不是吗？他们都快要结婚了。

她忽然间想起，那天在阮家的院子里，微凉的夜风轻柔地吹拂着她的长发，一遍一遍的，像是母亲哄睡的掌心温热，走廊上有古典优雅的锦绣灯笼，里面透出一圈圈的橙黄色光线，并不晃眼，却是极其温和的那一种，犹如氤氲着一层轻薄的水汽，而他的侧影挺拔，映在她脚尖前面的地面上，青黑色的淡淡一抹，仿佛是白茫冬雪中的一抹淡金阳光。

他的声音也像是在这夜色中消融的冬雪：“小鸳，我们结婚吧。”

但是她居然犹豫了，她曾经在许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难眠，只是想着这一件事情，在那一刻，她梦寐以求的那一刻终于降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犹豫了？

她淡淡地问他：“你是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她居然会跟他说这样的话，她对他的眷恋，一直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难道她全都忘了？那个时候，他失魂落魄，一无所有，而她不离不弃，相依相守，最后终于能和他在一起了。她永远都忘不了，当他告诉她，她会是他的女朋友，那一种欣喜若狂，几乎从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满满溢到了她的眼底，将她整个人都占据。

她曾经是那样的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就像是最深刻的毒，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这辈子，她必然会爱他到死了。

可是当他向她求婚，她第一次不敢确定了，一直以来，她心中坚信不移的爱情，她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他还是一如往日的温和，坚定地告诉她，又像是在鼓励她：“小鸳，我爱你，我是真的想跟你结婚。”

他无限温柔的眼神让她相信，她不该犹豫的，更不应该对他们的感情有所怀疑，她害怕自己再一次胡思乱想，于是连忙答应了他：“好，我们结婚。”

如果说曾经的动摇已经是错，那么现在，她再一次的彷徨，是否就算是不可原谅的背叛？

她是应该内疚的，她甚至应该遭受谴责。她满含歉意地对着手机说：“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去楼下吃馄饨。”

他在手机的另一端爽快就答应了她：“好，我等你回来。”

他的声音让她觉得心安，如果说，他带给她的永远是这样的宁静安全，那么她已经拥有了天堂，她何苦，也不必，再让自己尝试一次，或者还会坠落地狱。

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但她还是不肯放开手机，仿佛握在她手里的并不只是手机而已，更像是握着一份关于幸福的信念。

爱情的旅途是一条漫漫长路，途中也许会走岔，也许会迷途，但是不论如何，只要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她也不会放开他的。

一下定了决心，她终于释然。这么多天困扰她的难题，她总算是克服了。有关于对项泽的感情，她想不清弄不明，朦胧暧昧，柔婉绵长，就当是上天额外赐予她的一份宝藏吧，从今以后，长埋心底，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要她能够回味。

项泽突然问她：“是明城？”

她含笑着点点头，甜甜说：“嗯，他还在等我回家吃饭。”

项泽垂下了眼帘，好像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他良久沉默，突然说：“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