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辙冷漠地收回目光,视线转到车内。
他觉得吵闹。
且碍眼。
无关的人极少能让项辙情绪波动,没有意义。他没那么多闲心,也觉得不值。
他的生命里一共就几个人值得。其他的都死了,活着只一个,叫顾慈然。
顾慈然是项辙漫不经心的人生旅程中唯一停伫的归客,被他又哄又骗拐来的。
眼睛里有了人,这样的事实连他自己都很久才相信。
从夜空下俯视全城,商业CBD总是璀璨得奇异。黑暗里燃火一样亮堂,彻夜不灭。红色夜空下,数不清的银色高楼错落林立,高耸密集,陌生冰冷,将低矮的老旧建筑遮得严严实实。
身处阴影,看不到光。
项辙有过很多段感情,没去记,也数不清。比起爱情,他宁可偏爱性。他和许多漂亮男孩做过爱,却没施舍几分真心。不然相信吗?至少他从未见过。
他的出生就并非因为爱情。他一直在争吵、权钱、利益中窥探自己出生的真相,好多年了。他没见过,也给不了。
晃晃荡荡挥霍从前,酒色过身,冷心不改。冷漠恣睢如他,明面温柔优雅,私下不近人情,冷酷孤寂,茕茕平生,他的以为。
幼稚报复再挖坑跳进去,这大概是他最脱缰的一次游戏。不再是主导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融了一份心,虚情假意的外壳化开了,裸露会跳会痛的内里。
项辙像被一直禁锢在有着血液和蛛网的黑暗地下室里,带着手铐,被伪装和抗拒蒙住双眼,身上被破裂的酒瓶碎片划开伤痕,血珠和时光一起淌,日渐浓稠,残忍悠长。
双眼紧闭,双手摸索,他渐渐在此得趣,血疤撕开再凝,都是痛快的。
可是有光照进来了。
名为顾慈然的勇敢火光飞舞进来,融了锁拷,落实了心跳。很微小,但好亮。
“你打扰过我仅有的和平宁静,那曾是绝望的一部分。”
项辙在阴暗里越轨。
还好他不是一厢情愿。
呼啸寒风依旧吹送不止,昏黄路灯下黑影忽闪,一个个闪现又快速消失。黑色宾利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夜空下恍若飞向彼岸的锋利箭矢。
突然一声巨响,无数的车辆金属碎片和玻璃碎片,被剧烈爆炸的冲击力从沥青公路甩到路边,刹那间黑色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顾慈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喘息着抹去了额头的冷汗。
顾慈然梦见自己和项辙掉到海里去了。
他拉着他哥跑到岸边,项辙跟在他身后,淡淡的笑。
他说,哥,我们跳进去吧。项辙看了他很久,说了句好,抱着他跳了下去。他们手牵着手,在冰蓝海水里凝望对方,逐渐窒息、脱力,握着的手慢慢松开,各自沉进海底。
太真实了,相握的触感、窒息的钝痛,顾慈然都记得。就连项辙对他温柔纵容,梦里也一样的。
顾慈然不由得心颤。
稍微平静后他看向一旁,床边依旧是空的,项辙还没有回来。
想打电话又犹豫,他不能确定项辙是否还在忙碌,自己这个时候打电话会不会打扰他,自己会不会被嫌烦?
他睡不着了,有些焦躁。
手机亮了又熄,熄了又亮。方寸白光下是他紧蹙的眉头,没有血色的脸。
下床的时候黑,他差点弄掉了床头柜的蛋糕。凌晨一点半,顾慈然终于拔下了电话。
“嘟,嘟,嘟......”
黑暗里的声音突兀又冰冷,冷漠地响在顾慈然的右耳。通话提示音从未如此漫长,每一次重复不亚于一次心底深处的割裂与凌迟。
“嘟,嘟,嘟......”
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喂。”
顾慈然愣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
“哥,还在忙吗?”他等太久了,开口的声音居然有些沙哑。
“回来了,在高速上。前面出了交通事故,现在在等道路清理。”项辙仿佛在讲一个跟他毫不相关的童话故事,声音平静和缓,带着浓厚的安抚意味。
可是每一个字都让顾慈然感到恐惧,和那个梦一起。
“哥,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小慈,我很好。”项辙站在车外,看着前方。
消防人员正在对事发车辆灭火,水柱喷在烧焦的车体,焦烟缓慢地飘。不知道为何,驾驶位的火焰难以扑灭,空气中若有若无传来肉体烧焦的味道。
火光中的项辙,侧影更加深邃冷漠。
“别担心,哥哥很好。”移开眼重复一遍,项辙继续说:“睡不着吗?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
顾慈然想说自己做恶梦了,但又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幼稚。不应该。
他并不希望自己一直留给项辙这样的印象,更不愿意项辙永远把他当成小孩。小孩是会被丢掉的。
“嗯,有点失眠。”他选了个自以为成熟的答案。
“那哥哥陪你聊天吧。”
成熟的人应该拒绝的,项辙也很累了。
顾慈然刚想说个"不"字,却听到项辙说:“想要聊什么?”
“我......”
“不着急,慢慢说。”
他想了想,说:“我今天有好好工作,还给录制老师们买了奶茶。”
项辙很轻的笑了一下,语气那么温柔:“乖宝很棒,你做得很好。”
“......嗯。”
“我今天自己做了蛋糕,一个蓝莓一个芒果的。”
“真厉害,不过怎么有兴趣做蛋糕了?”
顾慈然在心里念了三遍“成熟的人”,还是放不下一样的委屈。
“我有点想你了。哥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好,我很快就回来。”
顾慈然点点头。
终究是落败地深吸了一口气,不要成熟了。他说:“哥。”
“怎么了?”
对面的声音有些抖:“我昨天二十岁了,好多人祝我生日快乐。”
“但你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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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辙握住手机几次想要开口,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不起...我...”
他像被定住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迟到了小慈,生日快乐。”
“谢谢哥。”
顾慈然呼了口气,轻轻笑了一下,“那,我等你回来吃蛋糕。”
“...好。”
火势稍微小些了,不过肇事车辆还在燃。浓烟上飘,飓风一样的,火焰随风燃烧,灿灿红光映得头顶天空可怖又无望。
一阵急促的铃声传来,红蓝灯光交替闪,救护车终于在事发半小时后到达了现场。但事故车辆还在燃,司机明显已经没救了,或许这时候烧得连渣都不剩。
顾慈然在电话里听到救护车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