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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偷偷谈恋爱呢。”

“......是吗?”

许茂佳笑了一下,随后生硬扯开了话题,他们俩没聊多久便挂了电话。

这对母子都太客气了。

一个怕儿子失望,一个怕母亲多想。

礼貌温情,又不约而同地谨慎敏感,那么多平常母子间的对话,他们却要踌躇万分。

漫漫时间长河,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跨过的。

挂了电话的顾慈然心情并不好。但他现在是在宿舍,大家都在,他不想让别人也不开心。于是默默缩在厨房惆怅喝着葡萄汁。

澄清的淡绿色葡萄汁被盛在刻有玫瑰花纹的的椭圆玻璃杯里,晶莹剔透的葡萄果肉醉醺醺漂浮着,灯光下的浅影朦胧迷幻,仿佛空气里也散有葡萄味的清新芬芳,引诱着人轻嗅品尝。

顾慈然抱着杯子靠在厨房墙上,有下没下地吸果汁。

他的沉默来自多方面原因,可想要清楚罗列,又不知道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遍遍回想,终于从两个人客套僵硬的对话里提取了关键:

告白,交往,妻子。

是的,他以后会组建家庭,项辙也会。

他们都会挽着一个女孩,疼爱她,守护她,和她终生厮守。他们会在众人祝福下以神起誓:相互爱护,绝无隐藏。

他们会把女孩带进家,向她介绍自己的家人,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自己的终身伴侣。

所有的一切吗?

顾慈然苦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的一切太不堪,太忍让,太乱。

毕竟怎么会有正常人会跟自己亲哥哥乱伦呢?

他应该不会再和任何人交往了,他做不到让自己这么恶心的人去玷污别人。

顾慈然将杯子放下了,整个人从墙上慢慢滑了下去。他双手捂紧了脸,把自己藏在黑暗的缝隙里偷偷想:

可是项辙一定会和别人在一起。

有那么多女孩子爱慕他,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会吧。

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带一个美丽优秀的女孩回家。

在所有人面前,亲吻拥抱自己的妻子,而自己还得笑意盈盈叫出一声“嫂子好”,再祝福他们美满长久。

项辙会不会在看见自己的时候心里觉得蔑视?操腻了的弟弟的祝福,应该很膈应吧。或许他会觉得从前种种又恶心又脏。

不。

顾慈然又笑了。

项辙这样温柔又狠毒的人,或许会想些办法,把自己在项家的痕迹降到最低,不让自己脏他老婆的眼。

像他对那个骄傲的男人那样,轻易割舍,眉眼不屑地说出伤人的话,再冷漠的走开。

不用的,哥。

顾慈然忽的眼睛有些湿。

我跟他不一样,我并不爱你。

所以我不会因为你的羞辱伤心。

我只是,

可能......

只是会有一点点的难过。

难过从一开始,是你不顾我反抗将我拖了下去,最后又轻拍灰尘高高在上让我离开。

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身上的痛苦,纠葛,所有的泪与痛,可以简单被潦草概括然后像廉价废纸一样扔进垃圾桶吗?

从妥协那一刻,再没有人能够问心无愧衣冠楚楚。

听到脚步声,顾慈然手忙脚乱擦了眼,可是眼睛却依旧红。

骆涤青蹲下身,抬起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抹掉了他左眼眶的泪滴。

“不哭了,不要伤心。”

他把顾慈然的头靠到自己肩上,“我在呢。”

“我没有伤心。”

“嗯。”骆涤青拍了拍他的头,“那就别哭了,”

“我只是有点难过。”

靠了一会儿,顾慈然问:“他们呢?”

“喝多了,打起来了,刚刚打累了就睡了。”

顾慈然弱弱“哦”了一声。

骆涤青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要不要喝?”随后他又不等顾慈然回答,直接塞到了人手上。

“放心,待会儿你喝醉了想打我,我会让着你的。”

两罐啤酒碰了杯,雪白酒花相撞,酒气在空气里剧烈涤荡。

他们沉默地喝着,喝到地上立了七八罐空易拉罐了,顾慈然才突然开口:

“哥。”

“嗯?”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骆涤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他立马说:“我们小慈,是非常善良可爱的人。又懂事又努力,大家都喜欢你。”

“真的吗?”喝多了的顾慈然眼睛更红,殷殷看人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水色银光。

骆涤青看着他,许久将头转了过去,说了句“真的”。

顾慈然醉醺醺靠在他肩头呢喃,“但是哥,我其实一点都不好,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这样也喜欢我吗?”

过了好一会骆涤青才说:“喜欢。”

骆涤青觉得自己最好离他远一点,因为他发现自己呼吸已经烫了。

“喜欢。你温柔漂亮,善良又乖巧,像小天使一样。每次见到你,我们从心底觉得美好。”

等了好久才等到答案,顾慈然眼泪又落了下来。

“谢谢哥,我也喜欢你们。”

他蹲久了腿麻,想要起身,却被骆涤青拉住了。

“怎么了,哥?”他看见骆涤青脸上不正常的红,眼睛也暗沉沉的,有些担忧。

“我,可能有点喝多了,你能把我扶到沙发上吗?”

“好。”

他拖着骆涤青进客厅的时候,发现那两位果然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

顾慈然给骆涤青煮了一碗醒酒汤,煮好却结果发现骆涤青睡着了。最后他又从楼上拿了被子给昏睡过去的三个人都一一盖上,才轻手轻脚离开。

初冬了。

顾慈然裹着浅棕色大衣独自行走在风里,耳畔是吟啸不止的冬意。不到六点,天却已经黑了。月亮高高挂在上头,温柔又残酷。

空气里冷肃的微粒扎堆钻入他鼻腔,明明没有下雪,他却觉得呼吸的时候冰碴也生生吸进肺里,砭骨的凉。

出租车窗上人影一道道飞闪,朦胧混着亮堂街光摇晃在他眼帘,好像雾里看花,远远看觉得好美,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顾慈然看项辙,看不清楚。

他总是温柔又恶劣,虚情假意里藏着几分惑人的真心。

他的眼睛总是水润深沉,深井一样。只是情意虚浮在水波上,一碰即散。

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止他看别人,其实看自己也是。

21

回到家里的时候没有人。

整幢房子漆黑又沉静。

顾慈然在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了一盒巧克力。

下面压着张便条:出差,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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