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创意方式
这个新问题的出现,令她突然想到了个很有些“痛苦”的答案:他无法说话。这个可能性把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不能说话?如果他不能说话倒是很好理解了,甚至连他那古怪的性情都变得可以原谅了——不能说话自然会令他有不便之感,加上自卑,脾气当然也会变大,拒绝与人交往。
歂瑞觉得自己的推理很有逻辑,也非常顺理成章,连连点头,一定是这样,等到后天上课时再去当面确认一下。
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完全没发觉思考方向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本的目标。
“小瑞!帮我玩一下!”达阙在楼下喊她。
不是很喜欢研究复杂事物的小丫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一边喊着“来啦”,一边轻快地跑下楼梯。
“你慢点,哪天楼梯就被你踩垮了!”达阙听着那种令人不安的“咯吱”声,忍不住出言责备。
补课的第一天,歂瑞就做了一件非常有“创造性”的事情。她在踌躇了一上午后,终于在最后一堂自习课上将写好的小纸条推到了兴非一的面前。
兴非一跟他往常一样,在独自欣赏校园风光,对她鬼鬼祟祟弄过来的那张纸,没有任何反应。
小丫头有点懊恼,为什么这个人那么喜欢看着窗外呀?天天看也不烦吗?况且,除了操场之外,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好看的!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企图引起同桌的注意,可惜也没有什么效果,倒是前座的同学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吧!你当我没办法吗?歂瑞趁着老师回头板书的当口,将那张纸打开拍在他的面前。
这一回兴非一想不注意都不可能了,感到桌子轻微震动的他一回过头来,视线就与那张纸不期而遇,只见上面一行大字:“你是不是嗓子有问题,所以不能说话?”
密切关注着他神色的歂瑞,就此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同桌的少年神情先是一窒,接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从他冰寒的眼底迸发出来,迅速地占据了他的眉宇、他的唇齿、他的脸庞,就仿佛极夜之后那第一抹灿烂晨曦,转眼将生命的希望播洒到冰封的每一个角落……
“你跟他真的很象呢!”歂瑞喃喃地呆望着他的脸。
那抹笑意的收敛随着她的话语如它绽放一样迅速,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兴非一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开,象鸟儿掠过长空的翅膀。
折腾了半天,仍旧没能得到答案的歂瑞非常失落,她趴在课桌上,笔在练习本上无意义地乱划着。
在课将上完、准备放学时,小丫头又递过去一张纸,这一次上面写着:“那天晚上谢谢你。”按照子雅的说法,似乎他是全然按照兴非一的指示在行事,所以她想,那天他也一定是奉了他的命令,不然也不会知道她的姓氏。
兴非一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那张纸。
果然,他对这张纸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在下课铃声响起来时,他提起自己的书包,径自出门走了。
子雅将兴非一迎上车,车子刚刚启动,他的主上就将一张折起的纸递了过来。
“‘你是不是嗓子有问题,所以不能说话?’”子雅念道,随着他的声音而起的,是一阵空灵朗润的笑声。
子雅惊讶地望着他的主上,他从来不曾听过他如此愉悦的笑声,尽管声音不大,但清澈透明不含任何杂质,令听者的心情也忍不住飞扬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低徊在车厢内的笑声如烟消散,兴非一拿回那张纸,将它仔细地折好,放入校服衬衣的口袋里,再次沉默如岩石。
可子雅分明看到,那坚硬孤傲的岩石上有了薄饼土,也许不久就会被鸟儿带来种子,发芽开花。他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歂瑞一直在回想那瞬间的笑容,与达阙的笑容是那么相似,可以鼓舞最失落的心情,可以抚慰最寂寞的灵魂,可以照亮最黑暗的黎明。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收藏起如此美好的笑容,代之以冰冷的神情?
……“倒是很象一个人。”曾经有人轻轻地笑。“象谁?”曾经有人问。“我……兄弟。”曾经有人回答。“你有兄弟呀!他真的跟盈姐姐一样酷?”曾经有人兴致勃勃。“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曾经有人这样说……歂瑞还记得那时达阙的表情和语气,也记得她当时抱住他的手臂,对他说:“一定会再次见到的!到时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哦!”
她几乎想捶自己:为什么她这么迟钝,从未想到过他们是兄弟的可能性?难道因为两人天壤之别般的气质和个性,就足以让人完全忽略他们同样的外表吗?如果不是兴非一今天的笑容,她会不会永远都想不到他们是兄弟?
不,不仅仅如此,兴非一那奢华的气派和身边的子雅,都与那个孤单地坐于坟头的少年大不相同,如果说达阙象苍穹一样超然而不可捉摸的话,那么兴非一就如明月一样清冷却实实在在。那么,他,更有可能并不是达阙的兄弟,而是他的族裔。
她很想问问,可是族裔这种事怎么问?虽说古人好象都很早结婚,但一直以来在她身边的达阙从来不曾提过他的身世,年纪轻轻就死去的他一定有着悲伤的回忆。她又怎能贸然去问“你有孩子吗”或“你家还有后裔吗”?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不如干脆想个办法把兴非一带到家里来,那不是更容易真相大白?不过兴非一又是那么好指使的吗?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带他来呢?无论说什么,他最多会用他着名的“冰冻射线”将她冻成“冰块”吧?得到回应只会是她的一厢情愿和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