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四)
晓月隐瞒说是摔的,赵惠琳却不信,声色俱厉地审问道:“摔的?一个跟头能把你摔得满脸都是伤,那也真是够邪门的。说,是不是在公司跟人打架了?”
晓月还想继续狡辩,可谁知赵惠琳却断了她的后路:“你不说实话是不是,我明天就上你大哥公司,我倒要问问她们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您去公司干吗呀?再说了,您也不知道地方!”
“那就你带我去。”
看着母亲不知真相绝不罢手的决心,晓月就知道真相藏不住了,她精心制造的谎言最终还是没有打破“纸包不尊”的真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份上,看起来,晓月除了坦白从宽,把自己与大哥欺上瞒下的勾当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出路了。所以晓月跪在沙发上扑在母亲面前,把从离乡背井之后的所有事情配合着楚楚动人的语气,全部都倒了出来。本以为母亲听完之后会大发雷霆,可是谁知她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悟地说道:“我说当初我撺掇你来深圳你死活不来,临走前一天还蔫头耷脑,可态度一会儿就变了。原来我还纳闷,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您不生气不上火不想狠狠抽我几耳光?”
“我不生气不上火不想狠狠抽我几耳光!”
面对母亲绝无仅有史无前例的大度和宽容,晓月感激涕零,刚想顶礼膜拜,用肺腑之言诉说一下心中的万分感慨,却被母亲捷足先登了,她问到:“那你没现在找到工作没?”晓月回答说:“本来是找到了,可是今天刚没!”赵惠琳笑了笑,说:“这不正好,你现在没了工作,这下可以到你哥公司去上班吧?”
这回晓月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甭管自己再怎么折腾,到头来还是逃脱不了母亲的围追堵截。晓月被掺和被控制的事情并不止于此,赵惠琳的魔爪并不仅仅伸到了工作方面,情感生活也没能幸免于难。
婚礼上丈母娘对未来女婿的盘查因事耽搁下来,现在虽然亲家不幸离世,但后世的安排处理赵惠琳爱莫能助无从插手,倒也落得安闲,正好为原来没完成的工作创造了时间。
赵惠琳在家里设宴款待未来姑爷,程海欣然赴约,却万万想不到这是一顿鸿门宴。
一桌丰盛的酒菜摆上了桌面,程海礼貌性地正襟危坐,正对面坐着赵惠琳。从座位的安排来,程海就看出了戴家是谁在掌权。事实不出程海所料,酒席上戴长天仅仅起到了陪坐的作用,盘查的工作全部由赵惠琳一人包办了。
赵惠琳问:“你今年多大了?”
程海回答:“二十五。”
赵惠琳又问:“是本地人吗?”
“不是!”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父亲早逝,家里只剩下一个母亲。本来还有一个姐姐,不过两年前出嫁了。”
赵惠琳之后还问了一系列的问题,包括工作、工资以及现在的经济情况,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住房情况。面对这些问题,程海都一一如实回答,只是越到后来,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僵,从赵惠琳逐渐难看的脸色可以看出,对于程海目前的各方面情况,她是不甚满意的。
女婿与丈人丈母的初次会晤终于在一番刨根问底地盘查之后不欢而散。虽然这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但晓月还是从程海的脸上嗅出了难堪。晓月把程海送到楼下,安慰道:“我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也是希望我以后能生活得好一点。”
程海当然能够体谅赵惠琳,她的担忧,曾经全部都是爱情让他望而却步的牵绊。他说:“你妈的考虑一点都没错。的确,我现在没房子没车子没钱,我给不了你安定的生活。”晓月说:“我不介意,没房子没车子没钱有什么关系,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待拼搏,这些东西以后迟早会有的。”程海说:“以后?按我现在的工资,每个月除掉房租和日常开销,根本就剩不了几个钱。而现在深圳的房价又这么贵,我要想在这里买一套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晓月说:“还有我呀,咱俩一起努力。为了我们今后的幸福生活,我不要面子了,我哥一回来我就去他公司上班。咱们双管齐下两面开工,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一套房子。”
现实社会里的情感,总是会受到金钱的羁绊,这一次,money挑上了晓月和程海。面对生活的无奈,程海泄了气,然而晓月却始终坚定着信念。看着她斗志昂扬的脸,程海突然间觉得惭愧,在这条充满艰难险阻的路上,晓月都有勇气一直走下去,自己怎么能轻易被征服呢。程海突然一把抱住了晓月,一个劲儿地道歉,说:“我不会再说这样的丧气话了,从明天起,我们都努力工作,用实际行动向你妈证明,我们靠自己可以过得幸福。”
晓月噙着泪水点了点头,这是她来到深圳之后的第二次哭泣,前一次是伤心,这一次是幸福。
在这样一座冷漠的都市里能保持着这样一份幸福是多么的可贵,可贵得以至于生活都不忍将它捣碎,不过现实之所以被冠上了“残酷”的头衔,就是因为它总是爱挑衅生活里的美好。此时此刻,晓月和程海紧紧拥抱互勉互助,为今后的生活描绘蓝图,可是等不到戴晓阳回深圳给晓月一个职位,一件让程海彻底丧失前进信心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