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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死讯君王念慈母 探监牢云惠见雪芹 100

几天后,云惠发现雍正这几日神情颇为怅然。一问方知,隆科多于禁所病逝。云惠知道这种时候安慰皇上是没有用的。他的情怀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帝王的身上,可是他就是这么一个拥有着至真性情的人。然而为了巩固皇权的需要他又必须以强硬的铁腕打击敌对势力。这是他无从避免的事情。如果不这样做,他的权利、地位就会受到威胁!这样做了,他的心中却又不好过……

云惠见雍正伫立在窗前已经太久了,便端着杯茶给雍正送了过去劝道:“皇上!您不要自苦了。您这个样子,臣妾看着心中难受!”

雍正接过茶,拍了拍云惠的手说:“朕只是有些愁怅,你不必担心,总会释然的。毕竟隆科多的亲妹妹孝懿仁太后抚养朕多年。朕称其为舅,固然有笼络他的意思,究竟还是对孝懿仁太后的敬爱之情所至!”

云惠把茶杯放下,从雍正身后抱住他的腰,把自己的头靠在雍正的肩上轻声说:“臣妾明白,俗话说生恩不及养恩重!您现在的心里必定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雍正长叹一声抬起头仰望着天空说:“其实朕与隆科多的心境有些许相通之处。”

云惠站在雍正身边不解的看着雍正。雍正回过头看了看云惠那双明亮的眼睛,转回身坐在御案前说:“朕明白,舅舅诸多狂悖之举皆出于无可奈何。”

“怎么说?”云惠不解的追问。

雍正想了想说:“其祖父佟图赖在我大清入主中原之战中屡立战功。其女即隆科多之姑母乃世祖的孝康章皇后,即圣祖(康熙皇帝)生母,朕之皇玛玛。”

“什么?妈妈?这辈份有点儿乱吧?皇上?”云惠纳闷道。

雍正不禁笑了:“我们满州人将祖母称为玛玛,也就是朕之皇祖母。”

“噢,是这样啊!那后来呢?为什么您说隆科多也是很无奈的呢?”

“后来,其姐妹又成为圣祖之后妃。佟佳氏一门自我大清定鼎中原之时起便权倾朝野。再加上那些依附之吏,便形成了一股满州贵族势力。朕继位后推行整束旗务、刷新吏制、摊丁入亩、官坤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等新政。这一系列举措,削弱了八旗权贵及官宦世坤之势力、特权。如此,佟党之私利、特权必受打击。而此时隆科多已然成为佟佳氏家族中权位最高之首领。出于对整个家族及朋党家族势力、利益的考虑,隆科多无路可退!为此隆科多结党营私,抵制新政。在亲见朕革新之坚意与推行之力度以后,他甚至意欲推翻朕之统制拥立老八为帝!唉,朕为祖宗的基业,为江山社稷的稳固,为后世子孙的清平就必须要以严厉的手段整饬斥这些与新政敌对的朋党势力。可这些人又多与朕亦属亲友!朕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够把眼光放远,以国为重,成为朕之臂膀。朕于处置他们之时,亦在自伤!所伤者乃是朕之心、朕之情!唉……或许成就千古大业之人必将成为孤家寡人?”

云惠也跟着由衷感叹,见雍正又在神伤便劝道:“皇上,不管怎么说,臣妾总会陪在您的身边。您不会成为孤家寡人的。”

雍正深感安慰的一笑,但随即想到云惠离开之后,自己依然还是会成为孤家寡人,心情顿时又沉重了起来。

云惠的香囊一直到秋天才做好。不过真是慢工出细活儿,当然这其中她数次请教过绣文。

云惠从怀中掏出香囊对雍正说:“皇上!您看!”

雍正拿过来一看说:“呦,还真是似模似样儿的!”

云惠气道:“看您说的!”

雍正站起来说:“过来,给朕系上!”

云惠高高兴兴的将香囊系于雍正腰间。把原来的解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半天。

雍正直接点破:“不用看了,不是那个J后送的早收到一边儿去了。朕不爱戴。”

云惠心里高兴,脸上却装出毫不在意的神情问:“那这个呢?是哪一位送的?做的比我的强多了,要不您还是戴这个吧?”

雍正哈哈一笑:“当然比你做的强!比很多人做的都强!这是江宁织造做的。”

云惠满心欢喜:“噢,那人家是专业的,当然比我做的好了!”

雍正摇头说:“朕就喜欢这个不细致的,别有一种拙趣!”

云惠嘟着嘴自言自语道:“拙趣?我很笨吗?”

“对了,皇上,江宁织造是曹家吗?”云惠突然话锋一转。

雍正立刻沉下脸来说:“现在是的,再过几天就不是了!”

云惠吃惊的问:“为什么?难道他家要被抄了吗?”

雍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云惠问:“你为何独对他家如此关心?”

云惠着急的问:“皇上,能不能不抄他家?”

雍正咳嗽了一下说:“云惠,你这是何意?”

云惠长叹了一声说:“没事,我也知道不行的。呃,臣妾!”

雍正想了想问:“你与曹(fu)亦有交情?

云惠怅然的摇头道:“不是!我与他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认识。但是他家后来却出了一位十分着名的大文豪!”

“噢?是何人?”雍正有些好奇了。

“他叫曹沾号雪芹!写了一部小说叫《红楼梦》!其中几个别有才情的女子据说都是根据他的真实经历所写。不过,他的书并没有完整的流传下来。到了我生活的时代,只有前八十回了。”

雍正点头叹道:“是啊!查家也有几位才情风貌出众的女孩儿,可在父兄附逆的情形之下,再有才情也无可奈何了N以见得此人才高?”

云惠想了想说:“臣妾给您背其中的一首诗,应该可见一斑!您听听?”

雍正仰头闭目道:“念来听听。”

云惠清了清嗓子念道:“咏白海棠。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雍正听完突然睁眼坐直道:“这是,曹氏后人所做?竟是一女子不成?”

云惠点头说:“这是他借书中一个绝美脱俗的女子之手写出来的。他本人是男的!”

雍正点头道:“噢,朕听得倒似女子的口气!若真有这样的女子,竟比查嗣庭的女儿还强些!”

云惠看了看雍正问:“皇上,您打算把曹家怎么处理?”

“将其一家逮京议罪。议定后再说罢。不过他家并无大过,只是与佟家走得太近了。而且历任江宁织造积欠库银甚多。以后再说吧!”雍正低下头继续看奏折去了。

云惠忙说:“皇上,您能不能别把他家赶尽杀绝?”

雍正气道:“朕何时说要将其赶尽杀绝啦?听你之意,似乎朕常做此等事?朕将谁赶尽杀绝啦?”

“呃?”云惠一时语塞,细想皇上确实没将谁家赶尽杀绝过呀!只好说:“臣妾失言了!”

九月初九这日天气阴沉沉的,一整天,也不下雨也不见晴,使人心情异常郁闷。雍正因按例有很多活动,晚膳前才回到万方安和。云惠正在替雍正更衣,便有太监来报,说皇八子福惠于未时殁了!雍正呆呆的一摆手,那人忙下去了。雍正长叹一声:“年贵妃最后一个儿子也去陪她了!”

云惠想起年贵妃临终时的样子,心中十分悲痛!这种悲痛之情甚至超过了雍正。足足有一个多月,反而是雍正劝了云惠数次,云惠才渐渐的将这种悲痛淡化。

十月初的一天,雍正告诉云惠,曹家满门已经押解抵京了。

云惠忙问:“那曹雪芹呢?”

“应该亦在其中。”

“那……那”云惠急切的问:“我能不能见见他,我想问问他后半部书究竟是怎么个结局!”

雍正一笑说:“朕正有此意。朕带你改换便装,前去探监如何?”

云惠惊讶道:“真的?”

闲言少叙,雍正带着云惠来到邢部。邢部尚书几乎吓死在当场。忙亲自陪着雍正来到大牢之内。雍正与刑部尚书,站在一边。雍正对云惠使了个眼色。

牢头叫了一声:“曹沾!过来。”

一个小男孩儿应声走了过来。云惠一看,只见此人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头大面黑,与云惠心中的“宝玉”相去甚远。云惠不禁在心底里暗自一惊: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曹雪芹?这,这也差太多了吧!

牢中气味甚大,雍正不禁催促道:“快点问罢!”

云惠只好问:“你,你就是曹沾?”

小男孩儿怯怯的答:“正是。”

云惠又问:“你,你现在着书了吗?”

曹沾十分意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啊?”一边的一个稍大一些的男孩儿忙替他说:“他年龄还小,怎敢妄谈着书。”

云惠十分失望,不过她微笑着对曹沾说:“记住,你将来要是着书的话,千万别把书稿外借知道吗?”

曹沾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们全家突然全部被抓了起来,送到京城议罪。这一路上战战兢兢,刚才突然牢头儿说有个大人物要来看他。他吓得不知所措。而曹沾因年龄小,并未与曹(fu)家主犯关押于一处,因此这间牢房内的曹家人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就是雍正皇上。

云惠示意雍正没什么可说的了。雍正便转身对刑部尚书说:“这个孩子还小,别使人欺负了他!他颇有些才情要善待明白吗?”

刑部尚书忙说:“臣明白!”

雍正点了下头忙与云惠走了。云惠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抓着牢门的曹沾,他那双幼小的眼晴里充满了惊恐,在听到雍正吩咐要善待于他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不过从后来流传于世的《红楼梦》文本当中似乎可以断定,曹沾应该是终其一生都不知道那次曾经在牢中吩咐过要善待他的人会是雍正皇上!

回到圆明园,云惠还是难掩失望之情:“真没想到,曹雪芹居然长成这副模样?一点儿都没有书里贾宝玉的影子!”

雍正本以为曹沾是位青年才俊,心中不免怀疑云惠在盐帮总舵居住之时,或与其有些瓜葛。今日一见竟是个其貌不扬的未及弱冠的孝儿,不禁心中舒畅。又见云惠耿耿于怀更觉得可乐!

云惠一眼看到雍正含着讥笑之意便没好气儿的说:“行了!您要想笑就笑好了!他真的很有才华,那本书真是传世巨着!只不过,现在他还太小了……唉,虽说模样有点儿差劲,但人家文章漂亮。真是,我还不如别看到他呢,就在心中把他想像成贾宝玉的样子还好点儿。天啊,幸亏他现在还小,如果真的见到了林黛玉的原形,指不定什么模样呢!”

雍正笑道:“行了,别感慨啦!自古文人笔下的景况就与生活中的差别甚大。”

云惠长叹了一声,实在无可奈何便也就只好如此了。

在瑟瑟的秋风之中,曹家不过是落职查抄而已。雍正念其亏空库银实有别情,多为圣祖仁皇上南巡所费。加之云惠和怡亲王里应外合的处处为曹家求情。雍正便命怡亲王为曹氏后人眷属安排日后的生活。据怡亲王后来回报称:曹(fu)继任隋赫德为曹寅的遗霜在京城蒜市口置办了一处宅院,约有十七八间房,并两间小铺儿。并嘱其抚养曹沾。曹(fu)家的后人全部被安排回旗务农去了。料想曹寅遗霜家的生活应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年的冬天除了春节,整个冬天云惠与雍正都在汤山温泉的滋润之中度过。两人二度来到小汤山行宫,心境已起了变化。二人都明白这个冬天过去,便是雍正七年了,这说明他们相聚的时光又少了一年。再有三年,两人便要永远的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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