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晋封年氏入黄泉 求恩旨云惠费思量 91
次日,雍正便下谕旨着晋封汉军镶黄旗,湖北巡抚、太傅、一等公年遐龄之女年氏为皇贵妃!并谕妃病如不起,礼仪视皇贵妃例行!
然而这道晋封的谕旨,未能延缓年贵妃的死期。雍正三年十一月这位一生在谨慎和惊恐之中渡过的年贵妃,终于走完了她全部的生命历程!死后谥号敦肃皇贵妃。
在年贵妃病重之际,六部九卿数次上折子称已经议好了年羹尧之罪行,请皇上定夺。可是雍正数次批复再议。六部九卿搞不懂是议得重了,还是轻了都不解圣意。最后还是张廷玉明白皇上的心思,他将年羹尧的议罪折子扣了半个月直至年贵妃去逝,才重新上呈皇上。
云惠也明白,皇上的心中实在不忍,让年贵妃在弥留之际听到年羹尧的死讯!就这样,年羹尧于九月逮京议罪,直至十二月底年贵妃去逝一个月以后,才议定了年羹尧的罪行。接下来就是年羹尧家人如何定罪的问题了。
就在云惠处心积虑的想尽办法完成年贵妃的遗愿之时,年家又发生了一件天大的祸事!
这日传奏事首领太监贾进禄来报称,抄检年羹尧杭州府邸的侍郎福敏有要事请见皇上。
雍正放下手中的事物,当即招见福敏。福敏进来的时候,手持两本卷册。云惠满心疑惧的看着他心想:不知是查出什么了?自九月年羹尧被捕进京后,各地各级官员揭发弹劾年羹尧的奏疏就如雪片儿一样飞到皇上面前,这回又不知是何祸事?
雍正随手翻开看了几篇,立即勃然色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是你抄出来的吗?”
福敏跪奏道:“回皇上,是奴才奉旨查抄年羹尧杭州宅邸之时在其书房中查出。奴才见其中语言背逆异常,不敢交于他人,这才亲携此书上京呈献皇上御览。”
雍正怒目圆睁喘着粗气,蹭的一下站起来,来来回回快速的大步幅的踱着步。最后他猛一回身沉声说:“朕知道了,你做的甚好。先跪安吧!”
福海忙答应一声,行礼退了下去。
云惠未及说话,便听雍正对刘保卿大叫:“传刑部尚书立即来见朕!”
接着回过头对云惠说:“你带他们都下去,未经传召不得入内!”
云惠只好带着众内侍下去了。一时,刑部尚书赶来,大家只听雍正在屋内高声的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不一会儿刑部尚书便拿着那两本卷册出来走了。
接着这一整天雍正始终沉着脸,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就连云惠都陪着二十分的小心。
在年贵妃去世一个月后,经过议政大臣、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以及九卿官员共同会审。审讯结果,年羹尧被列出大逆之罪五,欺罔之罪九,僭越之罪十六,狂悖之罪十三,专擅之罪六,忌刻之罪六,残忍之罪四,贪黩之罪十八,侵蚀之罪十五,凡九十二款。年羹尧当处斩立决!并株连九族!
这天深夜雍正依旧独坐在养心殿后殿寝宫之中御案之前。云惠为他披上了件皮褂子。
“噢?云惠,你还没睡?”
“奴婢当值,也愿意陪陪皇上。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儿?”
“九卿都已在处死遐龄的文书上签字画诺了,唯独文华殿大学士朱轼不肯画诺。”雍正沉重的说。
“为什么呢?”
“他说:‘子罪而开明老父不合法度。臣于抄检年氏家书之时,曾看到遐龄对年羹尧的训诲甚为严厉。只为年羹尧不能听从,才身犯重罪。罪在子身,不在于老父矣!’朕亦真的不忍株连其九族!”
云惠不知这时该不该为年家人说情,只好说,皇上,您歇会吧?换换脑子?
雍正一笑说:“也好!”随手便拿起另一份奏折,云惠偷眼一看,是刑部上的,说是什么汪景祺已被缉拿,并对其所着狂悖至极的《读书堂西征随笔》二卷一事供认不讳。现正在审理此案等语。
云惠不知什么是《读书堂西征随笔》,却见雍正的的脸色不善,接着便大怒道:“子不教父之过!此等狂妄之徒何有轻纵之理!年羹尧之狂谬实属举世罕见!”
云惠不知是不是上天一定要将年家满门灭决?为什么在皇上稍有动摇的时候,却偏偏让他看到一份关于年羹尧新罪证的折子?
雍正气道:“云惠!去着贾进禄到刑部传旨,年氏一家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云惠一听忙跪下说:“请皇上息怒J上请三思!年贵妃尸骨未寒……”
雍正猛的一拍御案气道:“住口!居然连你也为年氏一家求情?后宫不得干政,违令者斩!你不知道吗?”
云惠从没见雍正发这么大脾气忙小声儿说:“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雍正气道:“你,你给朕出去,滚出去!”
云惠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的说:“皇上,奴婢这就滚,可是年贵妃……”
“滚!朕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关于年家的字,一个字也不要听到,一个年字也不要!滚!”
云惠在雍正的咆哮声中落荒而逃X到西厢房内,云惠焦虑得满屋子乱转。李玉和汪锦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汪锦小声儿的问:“云惠?你得罪皇上啦?怎么啦?”
云惠烦燥的摇了摇头说:“没有,你们快去睡吧!”
次日一早,雍正下朝回来,一眼看到云惠捧了茶上来便问:“朕命你去找贾进禄传旨,你去了吗?”
云惠一愣忙跪下“皇上,昨夜已经太晚了,奴婢现在就去!让贾公公到刑部传旨,将年氏一门,无论是年贵妃的父亲、兄长还是嫂子、侄子、侄女一律处斩,一个不留!”说着便做势站起来向外走。
雍正突然说:“站住!”
云惠早就知道雍正不是真的要让贾进禄去传旨的,因为这么大的事,皇上如果真是考虑清楚了,就会着张廷玉拟旨,而不是让一个传事太监半夜三更的去传口谕。云惠心中一笑又转回身跪下说:“奴婢在,皇上还有什么吩咐?是不是连年氏的家畜都一起处斩?宠物猫、狗儿的也应一并处斩!毕竟都是吃年家饭的吗?”
雍正气道:“朕何时下过这样的旨意?你胆敢在这里假传圣旨?”
云惠忙叩头道:“奴婢不敢!不是您昨天半夜说的吗?”
雍正放下手里的书说:“你不要恃宠成娇!在朕这里胡搅蛮缠!”
云惠心中好笑:明明是自己后悔了,非要找个台阶下C吧谁让人家是皇上呢?云惠忙低头说:“可能,昨天太晚了,奴婢睡着了做的梦吧!”说着便抬起头讨好的笑道:“皇上,奴婢做梦都梦见您让奴婢传旨,这说明奴婢对皇上忠心不二,您应该赞扬奴婢呀?”
雍正一笑,知道云惠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便顺势说:“起来吧!朕已命怡亲王给绣文写了匾额。还命怡亲王、张廷玉、朱轼各写一副字。就当是朕对你的表彰吧?”
云惠呆呆的看着雍正,一脸的委曲:“没了?”
雍正纳闷的想了想说:“噢,宝贝勒在江南呢,等他回来朕命他也写一副给你。”
云惠看着雍正问:“还有呢?”
雍正忍不住乐了:“还有?你也太贪心了些儿!”
云惠故意气道:“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当世最伟大的书法家的字好!奴婢要那个人的!”
雍正诧异道:“噢?是何人?弘历的字朕不敢自夸,可是张廷玉与朱轼这两位当朝一品的大学士,可都是当今的书法名家,那可是一字难求的呀!我朝还有何人竟高出这二位许多不成?”
云惠得意的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雍正不由得笑道:“是朕吗?”
云惠蹦起来摇着雍正的手臂说:“还有谁呀!给我写一副嘛!”
雍正无奈的笑道:“好,好,十副、百副朕都写给你!”
云惠见雍正心情好些了,再加上他又对是否处死年氏一家犹豫不决,云惠感到这是一个好时机,便严肃而深情的说:“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N况年贵妃曾为皇上生育诸多子女。虽然除了福惠以外都没能长成,但那只是时运不济。每个子女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呀!”说着云惠突然跪在雍正面前说:“皇上,求您看在年贵妃的面子上,饶过他的家人吧?再说他的哥哥年希尧也没有什么过错呀!”
雍正怀疑的看着云惠问:“你何时对年家的人有如此深厚的情义了?从昨晚就为他的家人求情?”
“奴婢不敢隐瞒皇上。那日年贵妃叫奴婢过去,便是嘱托奴婢这件事!她临死重托,奴婢看着她那凄楚的目光,实在不忍拒绝!再说了,年羹尧犯了罪,可他的家人并没有犯罪呀。如果他的家人也是共犯也是同谋,当然不可饶恕。可是他的家人都是无辜的J上,如果您宽恕了他家人的死罪,不是还可以向世人展示皇上的宽仁吗?皇上您不是一向推行以‘仁’治天下的吗?”云惠激动的劝谏道。
雍正长叹一声道:“罢啦!朕本就不忍!唉!年遐龄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啦!”
最终,雍正下召称:年羹尧的92款罪状中应服极刑及立斩的就有30多条!但念年羹尧青海战功,格外开恩,赐他狱中自裁。家产抄没入官。
年遐龄与年羹尧的哥哥年希尧都免去官职。年羹尧的儿子年富因有查实的罪行被处死,其余在十五岁以上的儿子全部发配到边疆充军。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便被赦免回籍,交由年遐龄管束。而遐龄不久便病逝了,雍正又传诏恢复其官职,并赐以御祭。年希尧也不久就被起用为内务府总管,后来病逝于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
而那位写了《读书堂西征随笔》的汪景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雍正在其书的首页题写:“悖谬狂乱,至于此极!惜见此之晚,留以待他日,弗使此种得漏网也。”年羹尧被赐自裁一周后,谕旨称汪景祺“作诗讥讪圣祖仁皇帝,大逆不道”,被枭首示众,脑袋被悬挂在菜市口的通衢大道上,一挂就是十年。其妻发往黑龙江给穷披甲人为奴,其期服之亲兄弟、亲侄俱革职,发宁古塔,其五服以内之族亲现任、候选及候补者俱革职,令其原籍地方官管束,不得出境。直至乾隆登基,经左都御史孙国玺上书,才将汪的头颅择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