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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将军,她其实一向很有好感,曾几何时,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及笄后会嫁给他,直到出了韩妙笙的事。元家的凉薄与狠毒让她心生畏惧,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白雁归失了势,或是和元家翻了脸,她会是什么下场。

于是,她心生退意,反悔了。他却始终都很体谅她,丝毫没有责怪她。她被韩遂困在西园,他不计前嫌,孤身前来救她,刀枪无情,一下下伤在他身,那一刻,她的心受到了强烈的震动,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叫她无以为报。

捂住夜光嘴的手不知不觉落下,她已不忍再偷听下去。

正在这时,“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腼腆地叫了声“阿姐”。隔壁的对话立刻停了下来,显然发现了这边有人。

阳光顺着打开的门倾泻而入,落到来人恬静的眉眼上,刚刚获得自由的夜光不知不觉张大嘴,看得呆了。

那是一个犹带稚气的秀雅少年,穿着寻常的褐布短打,肤色奶白,眉色淡淡,瞳仁是剔透如琉璃的浅棕色,闪动着浅浅的欢喜与羞怯。

干净c秀丽c腼腆,这是夜光对少年的第一印象。

田诺站起身来,目光在少年面上停留片刻,心中微叹,轻声唤道:“阿真。”

田真是她在游历途中收养的孤儿,当初她因为他这张脸动了恻隐之心,认他做了弟弟,给了他名字,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了一阵子。后来,她发现他有一双巧手,对女孩子的脂粉打扮之事竟是比她还要有天赋,就拿出银子给他开了这间胭脂铺。

这孩子一向对她依恋,性格又怕生,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把他牵涉其中。可韩遂实在太疯,她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必须早做准备。

听到她的声音,田真脸色微变:“阿姐,你的嗓子怎么了?”冲过来想要揭开她的帏帽,抬手,却看到自己手上染着粉白的粉末,局促起来。他听到田诺到了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连手都没来得及洗。阿姐大概会嫌弃吧?

这孩子,到现在还是这么怯生生的。田诺心中又叹了口气,扔了一块丝帕给他。

田真眼睛一亮,却不用她的丝帕,伸手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擦,这才用帕子垫着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她的帏帽。

他倒抽一口凉气:“阿姐!”

脖子上围着一圈圈白纱,看着可怕,其实伤势并不重。田诺冲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还好她的袖子足够宽大,将手上的伤遮挡起来,否则又是一场啰嗦。

田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敏感多愁,又喜欢淘澄脂粉,有时候,她都觉得他的性别一定是生错了。不过也幸好是个男孩子,要是女孩子,她大概就没办法推他出去对付韩遂了。

“阿姐。”他却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眼泪汪汪地道,“你不要逞强。”

“停,不许哭!”田诺无奈,她来见他可不是为了来看他哭的,正色道,“我有正事找你。”

田真咬住唇,拼命止住哭意,可怜巴巴地看向她。

田诺最见不得他用这张脸做出这个模样,拼命压下心里泛起的古怪感觉,叹了口气:“我们借一步说话吧。”隔壁就是元锐,她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说话,声音也因嗓子受伤和平时不同,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哪一句说得激动起来,被元锐认出就尴尬了。

田真向来什么都听她的,立刻点头说好。

等到她和田真谈完,已到午时。时人一天只吃两顿,为朝食和哺食,田诺一开始还勉强自己入乡随俗,等到八年前白雁归远走,她获了自由,立刻放飞,恢复了一日三餐。田真知道她的习惯,早就命人备了一桌酒席招待她,每一样都是她爱的菜色。

田诺没能抗拒美食的诱惑,留了下来,只是餐桌上,到底被他发现了她手上的伤,碎碎念了好久。为了美食,她忍!

毕竟,阿真实在是个贴心的孩子。田诺想到田真刚刚一口答应她的要求,毫不犹豫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对他更好些。

心软的结果便是她被田真缠着,在撷香盘桓到未时才离开。田诺看了看天色,暗自叫糟,她没说一声便离了家,再要晚回,总觉得某人会不高兴。

马车刚刚驶出清波巷没多远忽然停下,田诺惊讶地掀开车帘,便见前面临河的杨柳树下,高大挺拔的青年身姿笔直,牵马而立。

元锐?他上午选完胭脂就走了,这会儿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他怎么还在这里?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问,他端容道:“我在等你。”

田诺惊讶:“你这么知道”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元锐道:“我在撷香的院中看到了你的马车。”

他认得她的马车?可都这么久了,田诺吃惊:“你一直在等?”

元锐点了点头:“白小娘子,锐有话要说,你可愿意随我去河边走一走?”

田诺想了想:“好。”

“小娘子”夜光刚想说不妥,田诺淡淡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夜光姑娘,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夜光心头一凛,挫败地垂下头去。

河流蜿蜒,杨柳依依,现出茸茸的新绿色,春光初现。两人并肩而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越发高大挺拔,年少时的意气飞扬被岁月洗礼过后的坚毅和成熟替代,如一座山,沉稳而可靠。

两人走了许久,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他才停下脚步,低头,认真地看向她。

慎重的模样让田诺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跳了起来,不由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

“阿诺,”他缓缓开口,棱角分明的面上现出毅色,一鼓作气地开口道,“你真的不愿嫁我吗?”

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竟已换了称呼?田诺有些恍惚,一时没有回答。

他问,一如既往地单刀直入:“若是婚后,我可以带你远离元家,自立门户,一心一意地对你好,你愿不愿意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婚事?”

回到白雁归的临时居所已近申时,田诺怕白雁归盘问,有些心虚,结果人却不在家,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回头便坐在起居室的大窗下怔怔出神。

锐问她愿不愿意重新考虑两人的婚事,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立刻回绝。元锐提的条件实在诱人,态度又那样诚恳,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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