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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61



死。

赵姝哭着同肚子的孩子说:“母亲平时还是很善良的,你不要怕,母亲不会让你做厉鬼,母亲一个人做厉鬼就够了。”

赵姝想,这大概就是她的遗言了。

只有风和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能听见的遗言。

车盖上有什么重重往下压了一下。赵姝抬头望上看。

厚实稳固的车盖像一把伞般被人掀开,眨眼间,她看见天空,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漂浮。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朝她捞来,手的主人被光挡了面庞,他喘着粗气对她说:“我不会让你做厉鬼的。”

赵姝一怔,放声大哭。

冬风呼啸的山野间,马车跌入悬崖的声音轰隆作响。

树下的荒草地,女子痛苦嚎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昭明紧张得全身都在发抖。他想继续抱她往前走,可是她不愿意。

她说:“来不及了,孩子要出来了。”

昭明手足无措,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摸着她的肚子,彻底慌了神:“怎么办,怎么办。”

赵姝躺在树下,眼泪鼻涕哭了一脸,她咬牙道:“就在这里生。”

昭明惊惶:“不行的,怎么能在这里生。”

赵姝抓住他的手臂:“行的,一定行的,你替我接生!”

昭明心突突地跳,像热锅上的蚂蚁,惊慌焦急:“我不会接生,我只会杀生。”

赵姝痛得青筋暴露,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努力抓着他的手引导他:“就当是为了我,试一次,好不好?”

昭明嘴唇颤抖,脱口而出:“好。”

赵姝仰头一躺,狼狈至极地看着头顶上日光从树枝间漏下来,两腿跨开:“开始吧,将孩子拽出来就行。”

昭明第一次害怕血。

他是剑客,是天下最厉害的剑客,他该是天下最不畏惧见血的那个人。他的手里沾过无数人的鲜血,他的刀尝过无数人的痛苦,对于一个剑客而言,他已经做到了最好。

再没有人比昭明公子更无情的剑客了,他总是听见人们这样说。人们还说,他没有心,因为他杀人后从不会愧疚。

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心,因为他真的不会愧疚。

他只会为完成太子的命令而心满意足,至于愧疚,那是什么?

昭明低下头,他手里沾着赵姝的血,这些血鲜红刺目,看得他害怕发憷,像是身体被撕裂一般,这些血好似是从他身体流出来的,他无助地伏下去,自责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明知道妇人生产时会流血,可他仍然固执地认为这些血是他弄出来的,他将赵姝弄疼了,他害赵姝流血了。

巨大的愧疚感压在昭明身上,他佝偻着后背,脊柱发抖,他不敢看自己的手,更不敢看手指所碰到的地方。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让赵姝有事,不能让赵姝的孩子有事。他一定要让她平平安安地活下来。

昭明将神明求了遍,他一次次哀求神明,求神明庇佑赵姝。

他这辈子是没有什么福报了,他愿意用下辈子下下辈子的福报,换赵姝平安。他愿意做猪做狗做任人宰杀的畜生,只要赵姝能够顺利生产。

赵姝已经痛得神志不清,她哭着对昭明喊:“我好痛啊,好痛啊。”

昭明心如刀割,喉咙像是塞住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

说什么话,都无用,他无法安抚她。

昭明抽出随身小刀,毫不犹豫往左手上割了一刀。鲜血汩汩而流,他低语道:“我陪你一起痛。”

漫长的煎熬,时间缓缓流逝,兴许是神明显灵,两个时辰后,赵姝生下了一个男婴。

赵姝抱着自己的孩子,气若游丝,又哭又笑:“可算见到你了,你这个猴娃子。”

昭明抱起母子二人,他的袍服早已褪下用来包住赵姝,他动作轻柔抱着赵姝母子往前而去。

赵姝困顿乏力,仍不忘说:“我不要回孙家,不要将我送回去。”

“我不会送你回孙家。”昭明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他轻声说:“不要担心,以后没人能再害你。”

从他偷听到孙家人商议杀她时,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一个大家族,尤其是一个殷贵家族,就算再落魄,也会有人护着他们。

因为他们是殷人,是殷人中的贵族之家,他们可能会因为作乱犯上而被灭族,也可能会因为触动其他殷贵的利益而被灭族,唯独不可能因为杀一个女人而灭族。

赵姝是赵姬的姐姐,赵姬若要为赵姝报仇,太子不会不应。

可是太子要灭孙家全族,也得有理由,一个能够服众的理由。帝台的殷王室,手里握的权势越大,需要在意的事也就越多,不能再像过去在殷都那样随心所欲。

但他毫不怀疑,以太子的手段,孙家最后定会被太子灭族。太子的心,从来都只对赵姬温柔,论杀人不眨眼,太子比他更心硬。

可是筹谋灭族,是需要时间的。这些时间对于赵姝而言,她该如何熬过去?

这世道,没有比污蔑一个女人更简单的事了。

昭明将赵姝母子送进建章宫,面对赵枝枝的惊呼和追问,他没有解释,他连多留一刻都不曾,转身离去。

他要去做一件,他应该做的事。

这件事只有由他来做,才能永绝后患。

姬稷从寝屋出来,黑夜沉沉,他吩咐小童,今夜将他的被褥抱到小屋去。

他将寝屋让给赵枝枝和赵姝,又吩咐人去寻奶娘,最后命人备好深夜吃的小食,好让赵枝枝哭累了说累了能有美味消愁填肚子。

事无巨细全都交待一遍,姬稷往甲观去。

甲观里的寺人全都赶了出来,就连阿元也被打发去别处。

姬稷一人静坐甲观,双手抱在袖子里,目不转睛盯着那两道大开的门。

许久,门前一条长长的身影拖着沉重的脚步而来。

姬稷:“回来了。”

昭明喘着气,噗通一声跪下去,他跪在门口,姬稷在门里,两人隔着长案对望。

昭明:“奴回来了。”

姬稷坐定不动,他的目光探过去,探到昭明身上,融融月光下,昭明半边脸庞隐在阴影中,另一半清晰可见的脸庞上,布满血渍,像是被谁的血溅到脸上,溅得到处都是。

姬稷痛心地闭上眼,他撑起手臂从长案后起身,一步步朝昭明走去。

他的目光死死凝在他身上,“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是你做的吗?”

昭明抽出长剑,剑上的血渍凝成团,他用袖子擦了擦沾血的剑,将剑高举过头奉给姬稷。

“奴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殿下用奴的人头终结此事。”

姬稷眼皮突突跳,他打落昭明手里的剑,低吼:“你以为你能连累谁?”

“是,奴没有连累谁的资格。”昭明双肩低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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