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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知意手一阵无力,差点握不住手机。
匆匆赶到警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时怀瑾,楚知意几个大步跨向前,“安之……”
“她现在在飞机上。”时怀瑾抬眸,打断了她的话。
“我刚刚抓到了一个尾随安之的人,他说,是一个叫楚知意的女士教唆他的,她所有联系方式和交易信息落款,也全都署的都是你的名字。”
自上次时和梁的事情之后,每次安之出门,他都会让司机和保镖跟着,以防万一。
而那个地痞鬼鬼祟祟地在保镖的眼皮子低下跟了安之三天,他把安之送进机场后,才让保镖去逮人。
楚知意脸色一白,狠狠地颤了一下,“不是我……”
耳边突然响起陆诗芬的话,她的声音顿住了:
“她去不了了。”
陆诗芬不想让安之参赛,还假借她的名。
楚知意抿直唇角,心里阵阵发寒,她紧紧闭了闭眼。
是她自己引狼入室的。
再睁开眼,她直直地看着时怀瑾,坚定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她为那个奖杯执着了那么多年,突然就累了。
仔细回想着几十年,她突然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得到,事业只是一个空壳子,长辈不看重,女儿不承认,她亲手推开了所有,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输得彻彻底底。
时怀瑾淡淡地看着她,没说话,起身离开了警局。
十月的天气微凉,路边的银杏树叶开始变黄,边缘泛着淡淡的金黄,风一吹,慢慢悠悠地飘落下来,落在肩上。
时怀瑾偏过头,抬手从肩膀上捻起一片落叶,看了看,而后随手扔到地上,一脚碾过。
楚知意和他的母亲何风眠曾被合称为云起市两大美人,一个唱歌,一个舞蹈,都曾在舞台上焕发风采,光彩照人,也都曾退居幕后,回归生活。
一路波折,经历过大起大落,但最后,两个人都没活明白。
人生几十载,从生到死,她们不过是从零活到零。
……
帝都,舞蹈协会包下了培训场地附近的酒店。
下午六点,参与培训的人入住酒店,陆诗芬拉着行李箱去一楼大厅领房卡。
“陆诗芬陆小姐是吗?”前台问。
陆诗芬抬手摘下了墨镜,轻轻一笑,“是的,请问我现在可以拿房卡吗?”
前台摇摇头,“很抱歉,你不能。”
说着,她叫来了领班,生硬道:“陆小姐,您已经被除取消了比赛资格。”
陆诗芬慌了,手一松,“嘭”的一声,行李箱倒在了地上。
后面传来推门的声音,陆诗芬回头一看,安之正缓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看到安之,前台小姐立刻一脸微笑地迎上前,主动递出了两张房卡:“安之小姐,这是您的房卡,时先生都安排好了,祝你入住愉快。
陆诗芬瞳孔一缩。
集训的确存在潜、规则,在吃穿住行上。
……
第二天早上,时怀瑾收到了一个快递,楚知意寄过来的。
打开,里面是一叠很高的日记本,他没看,锁在了书房的柜子里,而后下楼,去了医院,在邓老医生那呆了整整一个上午。
签好字后,时怀瑾第一次意识到,他除了这双眼睛之外,还遗传到了何风眠的任性。
夜盲症分为先天夜盲和后天形成的夜盲,后天可以医治,但先天夜盲是镶嵌在基因里的,除了缓解之外,没办法根治,而且还会遗传。
而先天夜盲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静止性夜盲,终生不变。
另一种是进行性夜盲症,顾名思义,这种病会不断进展,起先只是普通的夜间看不见,而后视力逐渐渐退,直至彻底看不见。
很不幸,时怀瑾是第二种,所以几乎是在一出生,就在等着彻底黑暗那天的来临,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邓医生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他,若是控制得好,视力能保持到老年。
但他前二十几年太任性,毫无节制地消耗自己的眼睛,才三十岁不到,他就明显地感觉到右眼的可视范围明显减少,连白天都很严重。
右眼视力减弱影响到了左眼,给左眼加重负担,于是偶这段时间,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可见视野不停地在缩小。
也许,再过不久,他就会完全看不清,若是在以前,他会坦然接受,但是现在,他接受不了。
他不知道完全陷入黑暗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也担心安之会害怕。
安之太依赖他了,几乎把他当成了全世界,如果他的世界黑了,她的世界也会一起陷入黑暗之中。
他曾经希望安之把他排在她生命里的第一,现在却不那么想了。
楚知意关了安之二十几年,是他把她放出来的,所以她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得到他。
但他希望她能飞到那个色彩鲜明的、灯光闪耀的世界翩翩起舞,做最耀眼的芭蕾公主,而不是亲手折断她漂亮的羽翼,让她跌落,只能守在自己身边。
他希望她去看看这世界上所有的美,让全世界看到她最美的舞蹈,也希望自己能多看她几年、几十年,至少不能是现在。
所以,他答应了邓医生的建议去做手术。
虽然这个手术还在实验阶段,有一定的风险,成功率和最后的结果都是未知的,但只要有机会,只要能把失明的时间往后移,他愿意尝试。
……
邓医生一直在跟进这个项目,得到时怀瑾的同意之后,他立刻和德国那边联系。
时怀瑾右眼已经不能再等了,于是经过综合商议后,把手术时间定在了十一月,并要求时怀瑾尽快空出时间,配合治疗前的观察工作。
对此,时怀瑾毫无异议。
……
十月份,秋高气爽,不冷也不热,是最舒服的温度,可坐在医院走廊上的时穆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小就知道他小叔有夜盲,光线一暗就完全看不见,但是从来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会严重到以后再白天也看不见。
时穆闭上了眼,想不出世界彻底陷入黑暗是什么样子的。
闭着眼睛和失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概念。
睁眼,拿着病历本的医生走过,时穆偏过头,哑这声音问道:“小叔,手术的事小婶和爷爷他们知道吗?”
时怀瑾轻轻摇头,“还没说。”
时穆点点头,“那为什么告诉我?”
时怀瑾转过头,盯着时穆的眼睛,表情严肃:“小穆,你该长大了。”
对上时怀瑾的眼睛,时穆微哽,他的小叔明明看着他,但视线看起来却不聚焦。
“小穆,你该长大了。”
这句话他听过无数次,总是嬉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