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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认识的那一秒起,重要时刻仿佛总离不开夏天。初夏、暮夏,夏天的雨,夏天的风,交织在过往的岁月中。

我的手依然被楚珩拉在手中,其实,即便没有那些笔记本中记录的那些短信,没有不老歌中我写下的那些文字,我知道,我也不会忘记这分分秒秒。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句话,哪怕一点气息,只要是他的,我便能立刻想到从前每个类似的场景与言语,甚至是天气。

我们的车还是停在墓园边,他是想当着妈妈的面再给我戴一次戒指,却又实在没有脸面直接在墓前,所以选择在这里吧。

又或者,他也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在这里给我戴上。

他想让我自愿跟他回去。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

我什么都知道,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的苦心,他的思考方式,在我明白,他的的确确还是那个楚珩时。

我脑中还是有一丝清明的。

墓园外的灯很明亮,我始终盯着车外这点光,用以提醒自己要清醒。

我也知道,我得收回我的手,按照原本的打算,把该做的事儿,该说的话都给说了。

我靠着我脑中最后这么一点清明,暗自吸气,总算还是开始往回拉拽我的手。

他却紧紧抓着,不让我抽回。

抽不回来,我心中很急,我并不知我脑中这点清明又能维持多久。脑袋不清爽的时候,我发起疯来,能做的事太多了,做完,事后又该如何后悔?

哪里能够后悔?

我越急,手上的劲便更大。

“安思风。”他叫我。

我咬牙,只当听不见,另一只手也去帮忙将我的手往回抽。他始终不放,我乱极,甚至伸手去掐他的虎口处,他依然不放。

我急道:“你松手。”我不知自己的声音中已带哭腔的慌乱。

我真的很怕。

我还是不该与他单独待在一起的,金哥说得对,我该同他走才是。

楚珩却发觉到我的不正常,他的手,渐渐松了。

我赶紧收回手,低头便去往下捋戒指,我不能戴!

这十年过去,我瘦了些,手上的肉也更少了,按理说,戒指很好摘才是。可无论我如何用力,戒指卡在最下面的骨节处,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我快急哭了,使着劲去转那戒指,旋转着拧着往下拔,手也红了,依然拿不下来。

我弄得满身都是汗。

楚珩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看我取戒指。

我已试了太多轮,戒指稳当当地还在我的无名指上。

我也终于想到身边坐着的他,我抬头看楚珩,脸上有些狼狈。不知为何,我有些心虚,本不敢看他,却又不由去看他。

我想看他的脸。

我也看到了,他脸上很难过。

他是真的很难过,没有先前伪装的傲慢与冷漠,更没有刻意的凶狠,而是真切的难过。

我又让他难过了。

我的手慢慢停下来,我与他对视,看了好一会儿,我无力道:“我已经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对不起,戒指,我不能要。”

他保持原本面目,只是看我,并不说话。

我不知他到底信不信,这样拙劣的谎话。

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他挺好的,很听我的话,很照顾我,很喜欢对我笑,他,他对我很好,他……”我“他”了半天,再也编不下去。我低头继续拔戒指,楚珩却开口道:“我也听你的话,我也照顾你,我喜欢对你笑,我对你那么好。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只会更听你的话,更照顾你,更多地对你笑,更对你好。”

我的手僵住,手指很可笑地覆在戒指上。

我脑中最后一点清明,快要抓不住了。

他问:“我不比那个是真也好,是假也罢的人好吗。”

我双手紧握。

又是静默,他的声音再轻轻扑来,他说:“安思风,你记不记得十年前,你说过的话。”

我不敢动。

他说:“你说,你爱我。”

他再说:“你还记得吗。”

我始终不说话,他再道:“你不会忘记的,你又怎么能忘记。”

“十年是多久,你知道吗。”

“十年又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他再伸手过来拉我的手,我已经木了,木木地任他抓住我的手。

他往我靠来,说:“你看我。”

我抬头看他。

他面无表情,眼睛中却盈满我们曾相爱过的整个夏天的风、雨、阳光与星光。

他说:“我爱你啊。”

我知道,所有的弦都断了,所有的星星都爆炸了。

他的尾音还在车内飘荡,我已经扑过去亲他、咬他,脑中的恶鬼到底赢了。

小时候,我很怕鬼,我也怕黑,我更怕世界末日。

小学五年级时,出现了第一个流行的世界末日说。当时不如后来的时代,网络也不发达。有天早晨去学校,突然整个班级的人都在说,今天,就要世界末日了。大家都很怕,我更是怕死了。

我上午课都没上完,急匆匆地要回家。

我想,地球要爆炸了,我要在家里,和我喜欢的书,喜欢的花园,喜欢的一切一起爆炸。

那个时候我开始知道,我其实是孤独的。

因为世界快要爆炸的那一刻,妈妈甚至也不在我身边。

我要一个人去死了。

后来,地球当然没有爆炸,我的胆子也渐渐变大。

再有世界末日之说时,我也只觉可笑。

可我总记得我小学五年级那次的恐惧,多次噩梦都曾梦见它。

我也没有想到,会再有一天,我又亲身体会到世界末日的极致恐惧感。

很多人,我们身边的朋友、同学,曾经都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和楚珩分手。

是因为,他父母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不是。

我们真正分手时,楚珩的父母反而对我态度好了很多,甚至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因为楚珩状态不好,他们很隐晦地表达,可以接受我,甚至为我妈妈的事情表示歉意,我说了几句匆匆便挂了电话。

哪怕是金哥,也一直以为,是楚珩对不起我,楚珩的父母对不起我,以为我妈妈过世是因为楚珩的父母。

等等,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解释过,没有言说过。

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也因为,我自己害怕。

我那么那么喜欢楚珩,会因为楚珩的父母说我几句,给我脸色看,就离开他吗?我会怕他爸妈?会因为楚珩的妈妈给我点钱,就离开他吗?谁还没见过钱?会因为得了心脏病活不了太多年,而不愿拖累他?

怎么可能,我这么自私又怕疼的人,生病时候只会更想依赖他。生命短暂,我反而更要和他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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