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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

何廖星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教室里没有开灯,他身影隐没在大片阴影中,一动也不动。

过了会儿,他才开口道:“不用,我带了伞,谢谢。”

裴宿淡淡嗯了声,他站在教室外,刚顺着楼梯口走两步,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

“对了,关于你之前说的话,我回去认真想了想,或许你是对的。”

何廖星身体僵直,呼吸轻缓:“……什么?”

教学楼外是如注暴雨,空气满是清寒,他们一个站在教室后门位置,一个坐在教室里,一偏头就能看见对方,但视线却平直得像是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

“你如果想做朋友,那我们就只做朋友吧。”

有好几秒时间,何廖星没有说任何话。

眼角余光里,裴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空气中的寒冷仿佛小刺般扎在人的身上,陡然变得难以忍受。

何廖星趴在桌上,手臂上的伤口一点点变得清晰深刻,绵长的钝痛。

……裴宿自发远离他,这应该是好事,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开心?

雨顺着窗户蜿蜒滑下,整个世界仿佛被雨声包裹住,再不剩其他。

上一次雨夜,少年撑伞而来,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声音温和好听,像是深夜念的长诗,还伸手拥住他,怀抱温暖,带着浅香。

何廖星仿佛觉得心微微塌陷下去一块似的,像是失去了什么,空得慌。

他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梅菜对他说这种话,他会是什么感觉?

……他真的只是把裴宿当成朋友吗?

他发现他完全说不出肯定答案来。

但如果不是朋友,那又会是什么呢……

心头像是荒草疯涨,风一吹,晃动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是老公

☆、第56章、56

明天有考试,何廖星明明该早点睡, 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 脑子里雪花般, 闪过的全都是裴宿。

像是在寂静黑夜里,落了场关于一个人的鹅毛大雪。

他蜷缩在被子里, 睁开眼, 看见手上的水晶星手链, 想裴宿, 闭上眼,想到慵懒午后少年从后拥住他的怀抱,想裴宿。

坐起身来, 翻开书本跟笔记,重点全都被标注出来, 清隽工整的小楷罗列一边,还是想裴宿。

似乎全世界全都是关于裴宿, 无处不在, 如影随形。

何廖星坐在椅子里, 强迫自己忽略, 让自己专心复习。0.2.2.3.

过了会儿,他扔掉笔, 深深仰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那我们就只做朋友吧。

对方只跟他做了一天普通朋友,在无人黑夜里, 他第一次尝到难受和无法控制的崩溃是什么滋味。

似乎悄无声息中,一点翠绿的嫩芽顶破厚土,慢慢长成一株苗,迎风招摇,那人对他多说两句话,绿苗便长高一寸,那人笑一笑,它便灿烂地跳起舞来。

而他不理他,绿苗就此枯萎荒芜,但生出的根系早已遍布万千神经,稍微一动,五脏六腑跟着疼。

他忽然发现,他并不想跟裴宿只做朋友。

……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何廖星从最末端考场越至第六考场,第六考场全都是生面孔,见何廖星走进来,不住朝他投来视线。

梅菜给何廖星发消息问等会儿去吃什么,何廖星想了想,回复说去吃牛排和意面。

梅菜发来个OK的手势。

语文考试在上午十一点结束。

何廖星考场在五楼,梅菜在三楼,他们之前说好一起在三楼集合,考试期间何廖星跟裴宿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不知道多少人抢,梅菜跟秦书就指望他俩了。

考试铃响后,何廖星先下楼,到三楼转角的小露台时,梅菜跟秦书都在,他俩在争论蜀道难中表现环境凄清抒发愁绪的是哪两句。

正争得面红耳赤,见何廖星过来,让他做裁判。

何廖星想了想:“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俩人顿时不争了,因为他们一个人答的是以手抚膺坐长叹,另一人答的是使人听此凋朱颜。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和谐。

何廖星很有默契地没问他们考得怎么样:“为什么还在这儿等?等裴宿吗?”

“是啊,还以为你俩会一起下来呢。”梅菜伸手推了下秦书,“书书,快去看看,咱俩下午的数学就指望这两尊佛指点迷津了。”

秦书翻了个白眼,朝楼梯跑过去了。

梅菜十分忧愁地思考另一个问题:“星星,你说是爱情重要还是兄弟重要?”

……最近听见爱情和兄弟这俩词的频率未免有点高。

何廖星手指蜷缩了下,偏开头:“为什么问这个?”

梅菜抓抓头发:“因为我报了运动会八百米,但是芳芳也报了,我俩现在这个关系,那就是身处对家,背地里不顾众人反对偷情。我要是赢了,她肯定伤心,要是不赢,我又对不起一班的兄弟,我该如何是好呢?”

何廖星:……

何廖星无言抬头看了会儿天,实在不明白梅菜哪来的这种担心,他真情实感地问道:“……你跑八百米,哪一次不是踩着及格线过?你觉得你能赢?”

“我最近锻炼,觉得我还跑得挺快的啊。”梅菜振振有词,“你能逆袭,我为什么不能?我想过,我要是赢了,那就是全场最亮的崽。”

何廖星慈爱地伸手摸摸他头发:“那你加油。”

梅菜对他露出个傻笑。

考试结束已经十五分钟,人群散得差不多,露台边的楼梯响起下楼的脚步声。

何廖星看过去,秦书从楼梯上下来,跟他一起的,不止有裴宿,还有陈媛。

他眼眸微微一缩。

陈媛身上披裴宿外套,裴宿伸手扶她,她靠在他怀里,少女五官柔美,透着股说不出的虚弱,像是病西子。

何廖星离他们那么近,身上又带有裴宿的临时标记,他闻到裴宿的信息素,清新浩瀚的海洋气息包裹在陈媛周身,透出的信息是——无声保护。

似乎某根弦轻轻嗡了声,猝不及防断了。

裴宿似乎朝他们这个方向说了句什么,但何廖星什么都没听清。

然后他带陈媛下楼了。

“这么看裴宿跟陈媛真配啊。”梅菜忍不住赞叹,“一个校草,一个校花,两个人成绩好,也有共同话题。”

不,他一点都不觉得配。

生日会那次收到过陈媛发的消息,知道陈媛不喜欢裴宿,可何廖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像是心头最软那块被人轻轻掐了一下,苦涩得几乎能拧出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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