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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枪的时候,手依旧会抖。他似乎很熟练,眼里一点波澜也没有,有些吃力地拉着我往边靠。我不禁屏息,这才听见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会儿,外头传来一把女声:“……阿捷?是、是不是你在里面?”

我似乎听见他呼了一口气。

那老旧的铁门被推开,突来的灯光让我不适地抬手遮眼。

“阿捷!阿捷!怎么会这样的?”那声音有些熟悉,我稍微睁了睁眼,有些吃惊地看着那女人着急地走过来。原来是刚才那店里坐在柜台的芯姐。

芯姐看起来没出什么事,就是瞧见那孩子这模样的时候急得快哭出来。

“我没事了……就是坤七那王八耍阴,妈的……”

“你这样怎么会没事!快!我带你回去!韩爷刚才派人来了,现在都散了,你要急死我是不是,流了这么多血……”

我才发现,他们两人的眉眼有些像。我的脚跪坐得有些发麻,动作的时候,稍微低吟了一声。芯姐这才转头看着我,有些意外地说:“你不是……小辰的——怎么会……?”

我扬起了苦笑。当事人也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些虚弱地说:“姐,你先带他出去,叫辆车送他回……”

我咳了声。“我住校。”原来刚才我说要叫车送他去医院,他睁着眼盯着我,摆明了是知道这里七拐八弯的,我不止叫不到车,指不定还把自己给丢了……

他顿了顿,芯姐对我也一改初见时玩笑的模样儿,说:“小日是吧?现在这么晚了学校也一定关了,要不你先和我们一起回去,明早我让人送你……”

我心中一跳,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王筝那张嘴脸,要是我彻夜未归,让他一状告到任老太那儿,以后我再想走出任家大门一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于是,我赶紧道:“不、不——没关系,芯、芯姐麻烦妳给我叫车,我一定得回去。”

两姐弟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又咳了咳,缓缓小声道:“宿舍长午夜会巡视,如果不在房里,是要进纪律处的……”

芯姐似乎还要开口游说,倒是他突然笑出声,脸色也没有之前难看,说:“姐……他翻墙的功夫……厉害着呢……”

我不由得干笑两声。

当我带着这肥胖的身子,再一次翻墙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可能有做特务的潜质。

回到宿舍恰好是午夜时分,好在我一路走回来,没遇到保安之类的,沾沾自喜地打开房门——

当我瞧见那双美眸带着熊熊怒气瞪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凉到了谷底。

“任祺日,在校外游晃至深夜,先不说校方记过这档事,你说——要是夫人……”王筝还未说完,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大了一双眼,对着我上下看了看,看得我的心跳得飞快。

“任祺日——!”王筝抬高了声音一吼,怪吓人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我双手衣服都沾了血,看起来挺寒心的。唉,这也不是我蠢,我哪知道这孔雀这么晚了还没就寝呢……

王筝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脸色狰狞得很。弄得我心里顿时萌生直接把门合上飞奔而走的念头。

王筝抓着我的肩膀,左瞧右看,双眼睁得老大,说:“任祺日,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的?任祺日——!”

我一时语塞,王筝咬了咬牙,极不耐烦地推开我,眉头皱得死紧,“任祺日,先不说你之前的举动让夫人有多失望,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王筝眯了眯眼,说:“是不是那个名叫什么程辰的?任祺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和那一种人好成这样的,是那流氓把你教坏的是不是!”

“任祺日,你看看你自己,和那些下等的流氓有什么差别?任氏——怎么可能交到你手上!”

“难不成是交到你手上?”

王筝猛地一震,整张脸瞬间涨红,胸口起伏得厉害。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说:“王筝,你别这么说他,程辰虽然学习不好,态度不好,说话教养也不好,但是起码、起码……”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王筝标致的脸蛋。他气得发颤,得连五官也有些扭曲——上一世,我记得曾经有人这么对我说过,他除了表皮,有什么是值得你去喜欢的。

“起码,他……”

不会背叛我。

“铃铃铃——”

我和王筝皆愣了愣。没想到王筝的大哥大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这年代手机不普遍,铃声也不像之后这么多元化,王筝突然有些郁郁地按下接听键,“喂。”

我看见,王筝的脸色有些怪异。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把电话递给我,说:“……是三爷,三爷找你。”

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睁得比吉娃娃还大。

我失魂似地接过,有些迟疑地放在耳边,也不说话。

手抖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把老迈的声音:“是小少爷么?”

那是景叔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样,总是让人极不舒服,就像是机械一样冷硬。“小少爷,这里,我给传达三爷的话,请您听仔细。”

“祺日,三叔身子不好,你又自己在外头,三叔一直很担忧。”

“三叔知道你好玩,私下让人看着你。”

“今晚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景叔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我的心拔凉拔凉——他、他!居然让人跟踪我!

我很少发怒,现在却有一股甩电话的冲动。我正要按下结束键,蓦地,那一方传来那声音——就像是卡车碾过,沙哑至极,似乎是用尽了嗓子后,才能发出的声音。

“祺,日……”

如果不仔细听,一定听不清楚。

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发音。

“不,要,生,三,叔,的,气……”

之后几天上课,没瞧见程辰,我实在不太习惯,感觉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这天下课的时候,外头突然吵杂起来。

我正拿着拖把打算实行卫生股长的职务,突然有一个小阿飞闯进来,打着嘴环,有些不伦不类。

一边的同学都窃窃私语,只听那小阿飞叫道:“妈的别挡路!找人找人!”

我继续往后门走,应该不关我的事。

“哪个叫任祺日!给老子死出来!”

一时间,班上几十道目光射了过来。我简直受宠若惊。

小阿飞顺着目光,眯着眼瞧我,冲我摆了摆手势:“原来是……哦,那个死胖子。死胖子,给老子死过来!快点!”

我叹了一口气,放下拖把,有些视死如归地走了过去。可能是人胖走路也慢的关系,我一站到那小阿飞的面前,那小阿飞就狠狠扫了我一个耳光。我差点儿站不稳,手撑在桌上,才勉强稳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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