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藏杀机
陶初醒来时, 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还没睁开眼睛,就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伸手就想揉一揉自己的脑袋, 可还没碰到自己的太阳穴,她的手指先触碰到一片滑腻微凉的肌肤。
她还没反应过来, 手指动了动,还摸了两把。
???
陶初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少年衣襟微敞的胸膛,她的手还停留在那片细腻的肌肤。
!!!
陶初想往后缩,结果他的手臂还缠在她的腰身, 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他忽然动了一下,更凑近了她一些。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畔,那样近在咫尺的距离, 让陶初僵直着身体, 半晌都不敢动。
或许是听着他的呼吸声久了,她那颗怦怦乱跳的心也渐渐平稳下来。
她终于抬眼,看向他那张熟睡的面庞。
她出神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彼时,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偶有轩窗外的树影摇曳时, 发出的几声簌簌声。
见他仍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陶初抿着嘴唇,像是挣扎了一会儿。
然后,她就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他们之间, 已经没有距离。
如玉般冷白的侧脸就在眼前, 陶初紧张得睫毛颤了又颤。
只是那么一刹那, 她闭紧双眼,稍稍往前,唇瓣就印在了他的脸颊。
那是极轻的吻,如同羽毛拂过,不曾停留。
但当陶初睁开双眼时,却对上一双春茶般的眼瞳。
被,被发现了……
她瞪大一双圆圆的眼睛,脑子里一片轰鸣,整个人都呆住了。
少年翻身,覆在她的上方,一只手仍旧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攥着她的左手手腕。
看向她时,他的双眼似乎还残存几分睡意,却又隐隐透出些清浅的笑意。
晨光自隔着轩窗的纱,照进来时,晕染在他的肩头。
他乌浓的长发自肩后滑下一缕,落在在她的脸颊,带出些微痒的意味。
她皱了皱鼻子,觉得痒,却并不敢动弹。
“那个,我……我觉得我可以解释……”她有点语无伦次,一张脸已经羞得通红。
这会儿的陶初无比懊恼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初初想解释什么?”他低头,鼻尖轻触她的鼻尖,亲昵又温柔。
他的吻似乎就要落下来,可却始终留着半寸余地,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子,脸颊,嘴唇几乎就要贴着她的的唇。
可却终究只是极轻极轻的触碰,气息贴着她的气息,他的唇游移过她的唇角,又勾起几分痒意。
此刻,陶初的一颗心,已经开始疾跳。
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陶初深吸了一口气,她使出极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沈玉致,下床时,因为慌乱,她还差点摔了一跤。
她匆匆忙忙跑出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彼时,躺在床上的少年侧着身,一手撑着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弯,眼底温柔。
“我不但会陪着你……”
“我还会亲你……”
在洗手间里刷牙的陶初终于想起了昨夜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她当场吓得咽了一口牙膏。
???
她她她那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陶初简直不忍直视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啊啊啊啊!!!
她捂住发烫的脸。
——
除夕一过,很快就到了陶初开学的日子。
陶初一大早被闹钟吵醒,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才算彻底没了睡意。
陶初刚背上书包走出去,就见阿零已经等在了院子里。
“夫人。”阿零含着笑,唤了她一声。
“这是阿零为夫人准备的午餐,请夫人带着吧。”
说着,阿零就递上了一只木制的三层饭盒。
“哇,谢谢阿零姐姐!”陶初有些惊喜。
阿零的手艺,可比食堂大叔大妈们好太多倍了呀!
阿零仍然笑着,“夫人不必担心饭菜会凉,这食盒外面是木制,但里头却是极保温的,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用了些术法。”
陶初捧着食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走出陶园大门时,陶初就看见沈玉致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她上了车,把饭盒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咬着吸管,陶初喝了一口牛奶,又偷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沈玉致。
穿着衬衣西裤,搭着一件长款黑色大衣的他,看起来好像要多了几分成熟。
乌浓的长发经由幻术遮掩,在常人眼中,就是时下很流行的短发,发梢带着点微卷的弧度,额前碎发稍显凌乱,却仍旧十分惹眼。
“初初,我想喝。”
他忽然偏过头来,唇口微张。
陶初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绯色的唇。
她匆忙收回目光,把牛奶盒他那儿一递。
沈玉致很自然地低头,衔着习惯,喉间微动,很自然地喝了一口。
或许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味道,他皱了皱眉,但抬眼看向前方时,他还是说了一句,“很好喝。”
陶园虽在郊区,可距离城区也并不算太远,她只要比以前早起一点时间,就完全可以按时到达学校。
当车在一中校门停稳,陶初捏着空空的牛奶盒,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沈玉致一眼,像是有点儿舍不得,“我……走了哦?”
“嗯。”沈玉致弯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神情仍旧如春风般柔和,“下午等我来接你。”
“我知道的。”她垂着脑袋,。
刚要推开车门,她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转身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了他一下。
也没来得及看沈玉致的表情,她脸颊已经开始发烫,转身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沈玉致看着车窗外,那个女孩儿匆匆跑走的背影,看着她渐渐淹没在校门内的人群里,他的双眸里仿佛点染着几点清辉,尤似湖面波光,及其动人。
夏易蓝在陶初一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她了,看见她头也不回地跑进校门里,她连忙带着连蓁蓁追上去,扯住她的校服衣领,“初初!”
陶初被抓着衣领,先是有点懵,偏头看见两张夸张的笑脸,她也笑起来,“易蓝,蓁蓁。”
“初初啊,开学快乐哦!”连蓁蓁笑嘻嘻地说。
陶初还没说话,夏易蓝就翻了一个白眼,“快乐什么快乐!开学简直就是我的噩梦啊!”
像是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暑假作业,她连忙抓着陶初的手臂,挽着她往里走的同时,说,“初初,呜呜呜呜作业我还没写完……你救救孩子吧!”
“你不是说,你爸爸要你把寒假作业做完才带你去旅游的吗?”连臻臻咬了一口面包。
“那么多作业,我怎么可能说做完就做完?当然是骗他老人家的啦,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带我去新年旅行……”夏易蓝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见陶初,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初初……救命!”
“等下给你。”陶初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纵容夏易蓝。
夏易蓝的家境很不错,算得上是一个富二代,从小接受的教育也很好,从小到大,她被她的母亲安排着学过舞蹈,小提琴,钢琴,甚至是画画……忙得不得了。
陶初刚认识夏易蓝时,她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儿。
是旁人口中的高冷富家女。
放假就学各种特长,上学还要学习各种课程,每周还会有家教到家里去给她辅导功课。
她有一位绝对严厉的母亲。
曾经的夏易蓝,过得很不如意。
在她那位母亲的重重监控下,她很难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直到刚刚高考结束的那时候,她的父亲和母亲感情破裂,离了婚。
法院把夏易蓝判给了她的父亲。
那是一个很幽默善良的中年男人。
离开母亲强硬的控制,现在的夏易蓝,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人也变得外向开朗了。
即便夏易蓝经常抄陶初的作业,但她在班级里仍然名列前茅,而作为重点班,她在年级上,也始终保持在年级前一百的名次。
要说她是天生聪明吧,其实也多依赖于她曾经在母亲的要求下,在初中就开始接触高中知识。
但要说她是依靠努力,也不尽然。
大概,是天赋与努力各占一半吧。
“不过啊初初,”夏易蓝轻拍陶初的肩膀,“刚刚我看见你从一辆车上下来……”
陶初回过神,顺手把手里的牛奶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她眼神闪了闪,“怎,怎么了?”
“那车我爸想买来着,但是要好几千万呢,他老人家没舍得……”夏易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啧啧出声。
好,好几千万???
陶初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初初?”连蓁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初初你快说说,今天送你来的是谁啊?是不是之前来接你的那个男生啊?”
连蓁蓁的八卦之魂已经在她的眼睛了化作了两簇小火苗。
陶初沉默着,也没有说话。
她满脑子都是那好几千万。
“你看她这样儿,肯定是!”夏易蓝用手指戳了戳陶初的脸颊。
连蓁蓁也点头,“没错,破案了!”
“……”陶初说不出话。
“初初,你跟我俩说实话,你和他是不是在一起了?”
走进教室里坐下,夏易蓝就把陶初按着坐下来,小声问她。
“初初你快告诉我们呀,你是不是拥有甜甜的恋爱了??”在前桌坐下来的连蓁蓁也连忙转头问她。
“……”
陶初想说不是,但,这又好像并不是事实。
就在她眼神闪躲,脸颊微红,犹豫的这么一会儿,夏易蓝和连蓁蓁对视一眼,就都明白这事怕是**不离十了。
“可以啊初初。”
夏易蓝拍了拍她的肩,发出一声感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长得比他好看的男孩子……初初,你真是走了大运了。”
连蓁蓁也使劲点头,“那张盛世美颜,我能不吃不喝看一整天呜呜呜呜……”
两个人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互相对视,一致认为,陶初应该是上辈子拯救了整个宇宙。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俩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还有还有,他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怎么好像比我爸还要有钱?”
夏易蓝的问题一个个砸下来。
陶初支支吾吾半晌,才说,“易蓝你不抄作业了吗?”
“对哦!”
夏易蓝一拍大腿,连忙催促陶初,“快快快,初初救救我!”
接过陶初的作业,夏易蓝一边在笔袋里找笔,还不忘一边说,“初初你可别以为我会放过你啊,等我抄完作业我再审你!”
“我也等着听呢!”连蓁蓁也搭腔。
陶初抬眼,对上连蓁蓁的目光,她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她在心里盘算着,就竟该怎么编出一个完整又不出破绽的故事……
——
在通往城郊的路上,有两辆车停在路边。
“殿下,臣下司愿,问殿下安。”
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看见沈玉致推开车门走出来时,就弯腰俯身,行了一礼。
“臣下?你也配?”
褪去温柔伪装的沈玉致,此刻眼眉冷淡,嗓音冷冽,语速轻缓,隐隐还显露出几分不耐,几分讥讽。
即便是这样直白的羞辱,司愿仍然面色不改,“司愿说过,司愿对殿下绝无恶意。”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这样的废话,沈玉致已经不想再听了。
“殿下,您难道真的以为……南支妖族会有炽毒的解药?”司愿定定地看着沈玉致。
一听“炽毒”二字,沈玉致微眯双眼,目光陡然暗沉发冷。
“当年发生在殿下身上的事情,臣下也多少听过一些,”
司愿顿了顿,又说,“臣以为,天道既对殿下不公,殿下又何必固守其道……”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玉致的神情,“臣也知道,殿下想要破除禁制,返回九天之境,解惑,或是报仇……而臣也并非是六千年前的先祖,臣也不会与殿下为敌,甚至,臣还可以成为殿下的助力……”
“殿下以为,南支妖族真的是一心一意遵从九天之境那位崇岚帝君的旨意吗?不,他们也是贪婪的,他们想要的,也是这个世界。”
“殿下,凡人一向是最无用也最肮脏的,他们不配做殿下的子民。”
司愿说了许多,沈玉致的面色也越发沉冷。
“他们,的确不配为我的子民。”
终于,他开了口,对上司愿的那双毫无遮掩的重瞳时,语气寒凉,“但你以为,你又能比他们好多少?”
当年的沈玉致,有两恨。
一恨帝君崇岚,也就是将他养大的父君,不信任他,还在他的面前,亲手结束了他深爱的姑娘的性命。
二恨魔修,若不是他们肆意屠杀凡人,若不是他们把那千万的凡人关到一座无烬城里,他就不会被九天之境彻底放弃,也不会给那群凡人背叛他的机会。
人类的七情六欲,造就了他们懦弱胆小的本性。
而魔修,则是人类扩大的**造就出的,更加肮脏的东西。
本体与衍生**的自相残杀,可真是又好笑,又荒唐。
“可殿下,臣认为,您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司愿沉默了片刻,说,“炽毒,是魔修的炽毒,您以为,南支妖族,凭什么可以制造出炽毒的解药?”
他的唇微微扬了扬,“这世间,最不希望您破除凡间与九天之境间的禁制的,就是南支妖族,他们怎么会让殿下如愿呢?这到手的权力,谁肯拱手?”
不可否认的是,司愿的这一番话,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只要殿下愿意,臣马上让人按照古籍,制作炽毒解药。”
司愿始终注意着沈玉致的表情。
此刻的沈玉致,面无表情,微垂着眼帘,根本看不出半分神色。
“是吗?”
最终,他扯了扯唇,也没再看司愿一眼,转身就打开了车门。
“如果想用解药来牵制我,绝无可能。”
他回眼,神情冷淡,又带着几分戾色,“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么你也应该清楚,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
饶是沉稳的司愿,在听见沈玉致的这样一句话时,他也怔了怔。
“殿下?”
司愿有些惊愕,“莫非殿下您……”
他说不出了。
直到沈玉致开着车离开,司愿都仍然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确没有料到。
这位凡尘里唯一的神明,竟然……会那样深爱一个人类女孩儿。
甚至甘愿……为她付出生命?
以命换命,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少主,怎么办?这位太子殿下明显是油盐不进!”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男人走过来。
司愿轻轻摇头,那双失去幻术遮掩的重瞳在此刻显得尤为深暗,“我……倒是小看了这位太子殿下。”
他曾以为,这位被九天之境彻底遗弃的太子殿下,在经历过那六千年的幽禁岁月后,必定满怀怨恨,成疯成魔。
但很显然。
他仍有一身任是谁也折不断的傲骨。
他也绝不会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但……
司愿轻笑了一声,重瞳里光影诡谲,森冷无比,“但我,总会等到……亲手折断他脊骨的那一天的。”
他的眉眼,暗藏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