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月牙岛新晋名士!
这位狗儿嘴里的王佐之才,名叫邱泰宁,原是一富庶大县的佐贰官,也就是一县的县丞,家中也是当地大族,却因一封弹劾的折子被抄家流放。
原本朝堂之上的政见之争也算正常,更轮不到一个县丞去承担,但错就错在他为站队竟然上了一封弹劾的折子,在折中痛骂当时还是户部侍郎的张得象。
折子中说到,户部掌管一国财赋税,田赋、关税、厘金等等都是户部管辖,而张得象嗜赌如命,挥金如土,定是个贪腐之辈,岂能进入户部,掌管国家之财的大权?这岂不是硕鼠进了米仓。
这一下捅到了张得象的痛处,他虽素有清名,但年轻时确实喜好博戏,曾“一夕负钱三十万而酣寝自如”,还被一起赌博的人当做轶事四处宣扬,说他“闽士轻狭,而张公深厚有容,此其贵也。”
众人皆夸赞其度量宏廓如此,也就是说他输了钱还如此从容,定然是个做大事的人,张得象对此事一直也是引以为傲,这也是他被举荐的开端。
然而现在有人从根上否定他,自然心中有些恼怒,不过却也没因此大动干戈,只是随手下了一道文书,履行一下户部的职责。
虽然张得象当时还不是一朝宰辅,但一个户部侍郎想要收拾一个县丞,实在是轻而易举,一道户部文书下来,府衙立刻派人巡查了一下当地的田赋,厘金等情况。
虽然只是随手而为,之后便不再过问,但上面有命,下面的人自然严查严办,不久之后,邱泰宁便被抄家,一家老小之中,男子发配到闽地,女子进入教坊司。
若是只这样,那邱泰宁可能就在发配之地服役到老死,可他发配的闽地是什么地方?别忘了,张得象便是闽地人!
虽然张得象不会再为这种小人物操心,但到了这里,闽地官员自然要为同乡兼上官来分忧,因此邱泰宁再次被重点照顾,差点被小吏随手整死。
以他曾经官员的身份本应做些文吏的活计,但等待他的自然是最苦最累的活,戍屯开荒,挖矿修城,很快他就病倒,被小吏派人扔到海里喂鱼。
好在他的命大,被冲回海边为一水手所救,随后知道他识字,被闽商雇为文吏,还跟着船只出海,才算逃出生天,重新活了过来。
只是没想他的倒霉还未结束,随闽商出海几次后,又被月牙岛船队俘获,还送到三乌挖矿,最后还是因识文断字被减了刑期,一年之后提拔为奴长,随后又被选中来到岛上教书。
历经坎坷的邱泰宁痛定思痛,想着这辈子的过往,自己历尽艰辛,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因此发誓哪怕卜折手断也定要重新出头!
来到月牙岛只有一个月,邱泰宁一边在学堂之中教导孩子读书识字,一边效仿古人,为自己树起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仿佛是个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狂士。
作为岛上的学堂的先生,时常会有家长送些米面之类,表达尊师重道之情,他一概不收,还回上一句:我辈读书人,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开始的时候岛民不知这是何意,为何自己送的是面,先生却说是米?或者送的明明是一斗米,为何说是五斗?难道先生是嫌少?
邱泰宁有些尴尬,在学堂之中刻意将“五斗米”的典故讲给学生,后来这个典故才在岛上传开,都说他有读书人的风骨。
随后他还故意偶尔口出狂言,比如若是有人在聊岛上只要努力干活,或是有真本事就会收到重用,除了杨家,也没有其他的家族高人一等,他就会冒出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有时会在日高天晴之时,躺在门口掀开衣服,将肚子露出,若有人问一句:“先生这是何故?”
他便风轻云淡的回到:“我在晒书!”让人顿觉此人虽是狂悖,但应该也是满腹经纶之士。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每次说些狂言,随后便给学生们讲出典故,树立自己的高人形象,很快便被岛上文化程度不高的岛民视为世外高人。
他如此做自然是为了引起岛上统治者的注意,他了解到这个岛上的统治者对规矩甚是看中,便将所有规矩悉数背诵,时常引用或是故意夸大其词的说其缺陷,引起众人共鸣。
就这样,仅仅一个月他便名满月牙岛,都知道学堂之中有位不世出的高人,对任何事都有独到的见解,甚至当初也是因为为百姓请命才会流放。
对贪官污吏的憎恨,对清官受到迫害的同情,这两样是普通民众最质朴的感情之一,因此岛民们对邱泰宁更加尊重,无论是谁,都会尊一声先生。
当然,这都是邱泰宁自己放出去的消息,他利用自己的见识,将自己包装出一个光伟正,又满腹经纶,却郁郁不得志的名士形象。
狗儿听说后便去拜访了他,一番对谈之后,狗儿自然被忽悠的北都找不到了,当即奉为先生,表示张未回来之后,愿为他引荐,想来两人定能畅谈一番。
因为在狗儿的心中,自家姑爷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觉得两人定然能够谈到一处,两个名士互相引为知己,反正戏文里都是这样的。
所以在狗儿的讲述中,邱泰宁自然就成为一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为朝廷贪官所不容,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月牙岛上,只差一个明主去三顾茅庐了。
张未听了狗儿的讲述,嗤笑一声,道:“就这?”
摇了摇头,道:“还王佐之才?我看此人是个倒是个装哔之才!故弄玄虚的把戏倒是炉火纯青!”
听了狗儿的话,张未并未太当回事,这种口出狂言之辈,历史上太多了,既然是个犯官,还是有读书的底子的,糊弄糊弄普通百姓还行,读过书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这人学这些狂士应该是想自己的注意,岛上确也无人可用,倒是可以见见,可也要看他犯过什么错误,若是贪腐无能之辈,那便教一辈子书,也算物尽其用吧!
见张未不信,狗儿有些着急,道:“姑爷,我与他谈过,他对岛上各种规矩、制度都烂熟于心,随口就能说出这样规定的原由,甚至还能说出您所定的漏洞!”
“哦?他都说什么了?”张未一皱眉,这人看来果然是奔着他来的,准备倒还充分,专门背诵了自己所定的规矩?
“他说您应该是师从法家,将一切规矩都定的死死的,失了些仁德,所以才有月光教作为补充,用来收买人心!”
狗儿有些紧张,他觉得邱泰宁说的没错,岛上生活是好,但规矩确实也多,就连在哪拉屎撒尿都有规定,确是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法家?”张未失笑,“依法治国”的概念他倒是根深蒂固,可这个法与法家的“法”可不是一个概念,而且他用的只是各种现代管理方法,加上一些科学的管理模式,没想到被人说是法家门徒。
不过张未想了想,钱仲义这样的人他都能重用,正是因为岛上的可用之才确是太少,就连识字的都不多,此人能成为一县的佐贰官,起码也是举人出身,自然是饱读诗书之辈,见见倒也无妨。
“你让他明天来找我吧!今天我和你们俩谈完就要歇息一下,坐船有些乏了!”张未最后决定召见,但还是要晾一晾,免得让邱泰宁以为他也是个好忽悠的,这一夜算是让他反思一下。
“好,那明天再说!”狗儿施礼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
“公子,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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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丞站队被发配,
出海又遭闽商累,
挖矿一年再出头,
装成狂士引张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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