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话 我们回家

果然是三个人，宋京蕊隐约地能看见远处走来三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男子，他身后有一男一女，三人没有交谈。

三人渐近，虽然仍是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但宋京蕊心跳骤然加速，她知道是他来了，自己想了三个月的人终于来了。

她的思绪突然飘回以前。第一次见面时，他待她极为冷漠，却仍是护她免于太后的刁难；莲亭相会时，他用惆怅而温柔的眼神看她，解除她的禁足；生辰晚宴上，他与安颜曦争风吃醋，亲自为她绾起那三千青丝；太子落水时，他前来相救，温情至极……他注定是她的劫，在所难逃的情劫。

青衣见李煜慢步踱来，他一直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子，目光从未移向别处，仿佛世间所有的风景也抵不上她丝毫。他变了。

李煜走到宋京蕊的身前，伸出手，随后便有一件披风落入他手中，他将披风温柔地为她披上，呢喃：“天都凉了。”

宋京蕊抬眼看向李煜，直勾勾地看进他的眼睛里，那是一片夜色，白昼里的黑夜，自己终是猜不透他。

“天都凉了”？他是在责怪她？责怪她失了约，两个月的期限整整地已过了一个月，她却仍是没有动身回宫。

“我们回家吧！”

李煜的声音很轻，像穿越了时空，悠悠地荡在宋京蕊的耳畔，蓦然她流了泪，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滴落在那朵碎了的菊花上，有淡淡的清香散发，是爱情的味道，甜而不腻。

她是一个流浪于异世的孤魂野鬼，“家”对她来说是怎样的遥不可及。在这里，人人都可以有家，唯独她不会有，可是此刻，就在此刻，眼前的这名男子执起她的手，对她说我们回家，于是她有了家，至少此时有。

女人就是这般感性的动物，一句话，先前心里于他的疑惑与埋怨便统统地消失殆尽。

宋京蕊泪眼婆娑地点头，她终是没有理会身后的青衣，因为她不是他的公主，她只是宋京蕊，一个现代小女子。

然而当她看见李煜眼里的温柔，心里有挣扎，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不是你的皇后周娥皇。”

“小姐！”站在李煜身后的绿莲慌忙地叫道。

宋京蕊这时才注意到站在李煜身后的两人，是绿莲和裴厚德，她对着愈发水灵的绿莲粲然一笑。

李煜嘴角轻挑，“我知道。”

“我也不是杨菱公主。”

“公主。”

“小姐！”

青衣与绿莲齐声唤道。

宋京蕊不理会两人，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李煜，仔细地观察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李煜脸上一凛，脸色阴沉，眼神恢复了冷漠，他伸出手，用力地掐住宋京蕊的下颚。

青衣立马一个上前，欲阻止李煜，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了公主，却被从李煜身后闪出来的裴厚德拦下，两人随即动起手来。

“退下！”李煜呵斥道。

“青衣，住手！”

两人听见各自主子的命令，立刻停手，站于一侧。

绿莲见此场景，心惊胆战，走上前，跪在李煜的脚边，磕头道：“皇上，你放了小姐吧？”

“绿莲，快起来，皇上不会伤我。”宋京蕊看着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的绿莲，心里有茸茸的感动，虽然她曾经骗过自己，但自己也知道她是身不由己的。

“哈哈……”李煜松开手，坐到石凳上，端过石桌上的酒便一饮而尽，“朕的确不会伤你，你是周娥皇也罢，或者是杨菱也罢，即使是她人，朕也绝不会动你一根毫毛，所以你放心。”

宋京蕊也坐到石凳上，取过一杯酒，饮尽，“你不妨唤我为宋京蕊。”她对他笑，第一次以宋京蕊的身份对他笑，真实的笑，穿过千年时光的笑。

她亦是明白他的意思，他用皇上的语气说方才那些话，就是想告诉她和他们：君无戏言，他不会伤她。这比誓言来得更加沉重。

李煜看着眼前自称为“宋京蕊”的女子，她此刻的笑容仿佛是染上了时光的味道，停滞在他的心间，永久难忘。

入夜，洪州，怡香茶楼。

“听说梦眠楼的花魁绝色离开梦眠楼了。”一名男子忧伤的声音响起。

“真的？”遗憾的语调。

“哎！想来洪州终是再也见不了往日的精彩节目了，什么花魁争夺赛，琵琶斗艺赛，香料拼搏赛，男模女模大赛……”脸上是脉脉的向往憧憬回忆。

“别再说了，这些都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谁让你出商外地好几个月的，以致于错过了绝色举行的活动，那抹绝艳的身姿真是令人终生难忘，我敢肯定她是这世上最美最奇异的女子。”

“在绝色来梦眠楼之前，不是还有一位魅惑众生的京娘姑娘吗？怎么一直没有了她的消息？”

“嘘！这话千万不要传进林公子的耳朵里，要不然你家的祖业便会毁于一旦，如今京娘这个名字已经成了洪州的禁忌。”

“为何？”

“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痴情。”

……

茶楼角落里的墨衣男子，轻饮茶水，然后摆了摆手，他身后的人连忙凑身上前听令，“告诉晋王，明日回汴京。”

赵匡胤见人退去，才取出腰间的纸条，上面有一行清秀的字：香哥哥，保持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