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这次，是真的死了
肃州。
北风依旧呼啸，大雪仍然飞舞。
小院之中，顾长风站在檐下，漠然看着缓缓走来的天云子。
在如此严寒的天气，对方却还是一袭白衣，赤着双足。
天云子在雪地里停下，沉声道：
“我师尊何在？”
顾长风冷冷看了半晌，随手挥出一道透明的影子，转身离开。
“你们只有一个时辰。”
“超过这个时限，他的魂魄就会消散……”
影子逐渐凝固成实体，显出了席剑吾冷漠如万古坚冰般的容貌。
天云子眼泪夺眶而出，重重跪倒：
“师尊……”
“师尊！”
“弟子不该相信凌云子，应该让您在第一时间醒来……”
“请师尊降罪。”
席剑吾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际，淡淡道：
“结界。”
天云子立刻回过神来，双手指诀连掐，数道光罩凭空出现，将外界的风雪全部阻隔，更杜绝了一切人的窥听。
席剑吾点了点头：
“计划执行得如何了？”
天云子渐渐恢复了平静，肃然道：
“玄清再用半年时间，就能抵达毗邻星。”
“只要传送阵铺设完成……”
席剑吾挥手止住了她，漠然道：
“我在和你取得联系后，便已告诉你所有的计划。”
“你为何不听，还要执意回来？”
“是不相信我吗？”
结界内虽然没有风雪，但天云子却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她低下头，颤声道：
“弟子，弟子是担心师尊……”
默然许久后。
席剑吾淡淡道：
“凌云子，只是个插曲而已。”
“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定定地看向天云子：
“我神魂受损严重，无法再行转世，也没法夺舍。”
“顾长风的魂魄又变得无比强悍，我更无法占据他的身体。”
“单以这种魂魄的状态存在，我很快就将消散在天地之间。”
天云子大吃一惊，颤声道：
“师尊！”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又是默然片刻后，席剑吾缓缓道：
“我准备……”
“让他融合我的主魂。”
天云子愣住了。
下一刻，她失声大叫起来：
“不行！”
“若是如此，您岂不是，岂不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所谓的融合，不就是让顾长风吞噬掉师尊的主魂吗？
如此以来，世上将再无仙帝席剑吾这个人。
这和消散在天地之间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席剑吾眺望远方，淡淡道：
“这么没信心？”
“放下吧，我自有打算。”
“他的主魂很奇特。”
“所以我要借着他的魂魄，温养壮大自己。”
“说到底……”
他冷冷一笑：
“是我融合他，还是他融合我，又有谁知道呢？”
天云子醒悟了过来，心底却没有半点欢喜，反倒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急忙低下了头。
席剑吾冷漠的声音，还在飘荡：
“世间，不能有第二个凌云子出现。”
“有我在，这边你暂时无需担心。”
“不要再犯错了。”
天云子俯在雪地里，恭敬叩头称是。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屋子内。
顾长风与凌云子的魂魄，相对而立。
他黯然道：
“在我原本的计划中，是想让你制约仙盟。”
“双方既有争斗，又有合作，共同应对天外的威胁。”
“可我没想到，林登万突然出现，让你道心崩溃……”
凌云子的脸上，已经没了倨傲、疯狂、愤怒和悲伤，而是一派云淡风轻之色。
他随意看了看外面，微笑道：
“你倒是挺聪明的。”
“有了那结界，席剑吾和天云子的谈话，我们固然听不到。”
“但是咱们的说话，他们也听不到。”
顾长风默默点头。
凌云子看着他，笑着道：
“不用再自责了。”
“计划终究只是计划，谁能考虑得面面俱到？”
“你，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只要无愧于心，就够了。”
顾长风抬起了头：
“我还有一些冥石，能够稳固你的魂魄，让你多停留些时间。”
“有你帮我，后面的路我一定能走得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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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子有些意外，但片刻后，却终于摇头拒绝：
“能多停留一年，还是两年？”
“没必要了。”
“我这一辈子，想了很多，做了很多，也错了很多。”
“蓦然回首，不过是一场大梦罢了。”
“但这颗心，始终没变……”
他微笑着看向顾长风：
“我累了。”
“你既然击败了我，那我的使命和追求，你就接过去吧。”
“江流如此，方来还有英杰。”
他看向了屋外：
“他们的谈话结束了。”
“你多小心。”
顾长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无论是夺舍或者是类似于仙帝的转世之术，无论凌云子会不会，都是不肯去做的。
他指尖微颤，一缕红光射向了对方的眉心。
凌云子的魂魄渐渐消失，声音也飘渺了起来。
“假死了那么多次……”
“这次，是真的死了。”
“席剑吾、天云子，恭喜你们，不用再猜测担心了。”
顾长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屋外。
他随手收起了席剑吾的魂魄，望向天云子。
两人相互间默默凝视，但都没有说话。
北风呼啸，大雪狂乱纷飞。
就这么看了足足半晌的功夫。
天云子终于移开视线，淡淡道：
“我会勒令天下修士，不得再欺压凡人。但仙凡平等，做不到。”
“你毕竟击败了凌云子，立下大功。”
“仙盟会将肃州划为你北斗宗的封地，紫湛天君的封号，也会还给你。”
“半年之后，两族高层会在天垣京聚集，商议应对天外威胁。”
“你，届时参加。”
片刻后，又道：
“那魔帝大战过后，就不见了踪影。”
“倘若得知消息，记得禀报。”
说完后，她的身形消散不见。
顾长风站在风雪之中，默然不语。
许久之后。
陆真源的魂魄，出现了。
他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愉快地笑道：
“能活着，谁想死呀？”
“能在这世上多停留一分一刻，也是好的。”
“我可不像师尊、张黄石、大顾他们那么决绝。”
“顾掌门，你的冥石都给我吧！”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有些不太稳。”
顾长风点了点头，依言而行。
又将天云子的话复述了一遍，低声道：
“陆宗师，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