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宋莲花一个最后的告别
在那物件碰到沈清竹之前,江恒伸手一把拍开,那东西砸在一边柜子上,生生的砸裂了那木柜。
江恒的眼冷了下来,虽说木柜坏掉的力度里有自己的手笔,但就是原来的力度,砸在沈清竹身上,也要受不轻的伤。
沈清竹不会武功,那么快的一瞬间她根本躲不过去。
“爹是想砸死莲花吗?”
原本说话的事情他是不插手的,他说不过乡下人,但若是动起手来,这一屋人也伤不到他们娘俩。
“老子教训闺女,天王老子都管不着!”老宋头犯浑,“老子的闺女,她就该打,小浪蹄子,就该打死你!”
沈清竹冷眼看着他,许久才笑了。
“我看老爷子身体健壮,倒不需要我拿钱了。”
有江恒在,沈清竹有些肆无忌惮,她把绵亿接过来,方便他随时动手。
“宋家把你养大,你还想不拿钱?”
宋老婆子好像刚醒似的,掐着声音不停骂沈清竹。
江恒很少听到这么难听的话,便两军阵前专门叫骂的兵将都说不出来。
“江恒。”沈清竹忽然小声喊了江恒,“当年你娶宋莲花,给了多少银子当聘礼?”
刚刚老宋头说她因为一个男人才跟家里不合,但宋家并没有不欢迎江恒。
沈清竹忽然在想,宋莲花究竟为何成为一个荡妇的,总不可能生来便是爬人床的下贱胚子吧。
“十两。”
当年的钱都是江恒从死人身上搜出来的,他又是没缺过钱的少爷,那时的他以为十两银子娶一个媳妇是非常少的。
毕竟以前他若是娶媳妇,正妻要上万两再配以各种珠宝玉器和绫罗绸缎。
不说正妻,就是大户人家的姨娘,也要个几十两到上千两不等。
后来这么些年日子过下来,他才知道十两银子在这里都是镇上大户给乡下媳妇的聘礼,但钱给出去了,总不能要回来。
宋老婆子还骂,沈清竹看着她,轻笑。
“十两银子,足够买你们十几年的养育,以及……一条人命了。”
宋老婆子吓得一激灵,倒吸了口气。
“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情要是漏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沈清竹只是炸她,却没想到真的炸出来一些事情。
只是再多,宋家是不会说的,她问就容易露馅。
“果子好不好吃,总要吃一次才知道,吃过之后,才知道是我的不好,还是老宋家不好吃。”
“你也是老宋家的种!”
老宋头指着沈清竹还想骂。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现在是老江家的人。”沈清竹堵上老宋头的话,“大不了揭了当年的事情,直接让官老爷给断了关系。”
乡下人怕见官,更别说老宋家还亏心。
宋家大嫂揣了五个铜钱,看着一家三口离开,回头问公婆。
“爹娘,宋莲花要真把那事捅出去可咋整啊。”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怕啥,都七年了,骨头都得化了。”老宋头倒是不在意,“她要是有那个胆儿,还能四处爬床爬七年?还念着王河,我看她就是不要脸!”
“再说了,七年前是她见死不救,人还是她跟着扔的,真漏了,那贱丫头也得跟着死!”宋老婆子眼里都是狠,“当年她生出来我就该把她掐死,赔钱货坑死老娘了。”
王河的事情,在老宋家是个秘密,沈清竹没有记忆不知道,但也猜得出来。
回去的时候绵亿早早的就睡了,沈清竹给他盖好被子,才小声说话。
“宋莲花之前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你说你们成婚的时候她就不干净了,我想应该是把身子给了那个人。”
“可老宋家并没有说她已经定了亲。”
身子都给了,自然是要定亲的。
“十两银子一个闺女,怕是老宋家得后悔没多生几个丫头吧。”
江恒沉默,若真是这样,他岂不是毁了一个姑娘的姻缘。
“这宋莲花不嫁你,怕也嫁不了那个人。”沈清竹眼里有些冷意,“那五个铜钱,怕是老宋家用来打发那个人的,而那个人,估计早就成了白骨。”
如果不是,老宋家不可能对五个铜钱这么大反应,那个人也不能这么多年半点反应都没有。
唯一有可能的是,那人再不可能出现在宋莲花面前。
所以沈清竹说一条人命,没想到真的炸出来了。
剩下的事情,不说大概也能猜出来。
宋莲花有喜欢的人,不管是因为意外还是什么,她早早地把身子给了那个人。
那个男人是个穷小子,老宋家再没钱还是指望能用闺女换钱,左等右等等来了傻小子江恒,然后用闺女换了十两银子。
而那个穷小子,不管是蓄意还是失手,总归是被老宋家弄死了,估计抛尸在山上,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宋莲花被逼嫁了人,却存了怨恨,她恨老宋家,恨江恒,连带着恨绵亿。
至于她爬人床,当了荡妇的事,究竟是她自暴自弃还是为了报复江恒,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这些事江恒也猜出来了,他沉默着,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当年他死里逃生,娶个媳妇掩盖自己的身份。
他想着既然娶了,便好好过日子,所以即便宋莲花那般,他也依旧坚持着。
只是他没想到,是他帮老宋家毁了宋莲花。
如果宋莲花嫁给那个人,哪怕婚前失了身子,婚后也应该能幸福吧。
“江恒,过分的自责叫做自负。”沈清竹开口,“我不是个非要被害者有罪论的人,但当年宋莲花认命嫁给了你,便是她默认了老宋家的做的事情。她自怜觉得自己命苦,却把所有的伤害施加给别人,不管是无意还是复仇,最受伤的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辜的,你可以愧疚,可以每年在她的祭日给她烧纸钱,可以祭奠她。如果有可能,你甚至可以给她办一场法事,也可以在心里记一辈子的亏欠。”
“但是江恒,你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你的生活,那不是有责任心,是自负。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倒不如想想怎么把这件事捅出来,让老宋家食了恶果。”
江恒看向沈清竹,她坐在炕上,烛火昏暗,她的眉眼有些凌厉。
“江恒,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同情心旺盛的人,你若是想安一安良心,我也可以去做。但你得记住,我如果做了,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绝掉后患。”
“江恒,你要做吗,给宋莲花一个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