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不着调的终南山山匪(感谢两位老哥的万赏)

“你若再诳我,兄弟便做不得了!”

李山闻言把眼睛瞥向一旁,只当没听见。

时道子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用拂尘一指地上那具尸体:“此人何其无辜,皆因你二人而死!身为河帮两位当家,可感觉到羞愧了!哈哈——”

时道子话音一落,瘫在车队一旁的众人均感到十分惊诧,河帮在汉国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多少靠着黄河讨生活的人都和河帮有瓜葛,而这二人……竟是龙翔九天虎啸山林中的翔和山!

“诸位可好好瞧上一瞧,河帮口口声声济世忧民,现在却草菅人命,笑煞贫道了!”

司空翔枪尖遥指时道子,喝道:“你住口!”

“恼羞成怒了?明明是河帮中人,却入我道门八卦庄,夺我道门圣物,你们张帮主躲在梁山上不敢下来,就以为贫道拿他没办法了?!”

“呸!”李山有气无力的啐了一口,“那八卦庄比你道门开宗立派还要早上许久,真是恬不知耻,你怎么不说这万里江山都是你道门之物!”

“哈哈!雕虫小技,贫道岂会上当!伏羲八卦阴阳五行,哪一样不是道门术法!八卦庄依道门术法所建,怎地不是道门之物!”

“哈哈——”

“你笑甚!”

“笑你何其愚蠢,若是以道门术法而建,便是道门之物,那现如今这些房舍都是以墨门术法而建,那都是墨门之物了D天下之大谬!更何况,八卦庄用的根本不是伏羲八卦!你身为太一派执法长老,便是这般嘴脸,与剪径强盗有何区别!”

时道子闻言身子一僵,完全忽略了李山言语中的鄙夷之意。李山见他此时的表情,顿时也意识到坏事,居然不小心说漏了嘴。

时道子将一只手负到身后,拇指掐着剩余四指指节开始计算起来:“莫非是文王八卦?”

李山哂然一笑,生怕面上露怯,直勾勾的盯着时道子:“你若不怕陷进去出不来,你便用文王卦位算上一算何时能进,何时能出便是!问我作甚!”

“哈哈——休想诳我,东西已经被尔等取出,此时再进庄子还有何用处!”时道子不再看向李山,转而面对司空翔,“我掌教师兄体道法天济度众生,烦请河帮二位当家随贫道老君山一行,待贵帮张帮主拿圣物来换,贫道自会放二人下山!”

“否则——”时道子一甩拂尘,一声冷笑传出。

“二哥!莫要理他!他打不过你!才会拿这些话诳你!”

“多嘴!”

时道子往后跳了两步,用脚底布鞋对着地上一块小小的石子踢去。

司空翔应对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小小的石子仿佛划破了空气,带出了一圈圈涟漪,只扑李山面门而去!

李山无半分武艺,但依然看见了这颗来势迅疾无比的石子,瞳孔骤缩,下意识间偏头,但依然慢了半分,面颊上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噗”一声,石子直挺挺的打进一袋粮食之中,瞬间破掉的粮袋,在上方粮食的重压之下,雪白的米粒漱漱滑落下来。

“七弟!”司空翔回头看见了李山并无大碍,提起的心立即落下,转而怒目瞪向时道子,“你这牛鼻子!看枪!”

说罢,司空翔一脚朝落在地上的枪尖踢去,同时身子一侧,力从左腿开始,顺着腰身肩背直直送入右臂,破军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击向时道子。

时道子大叫一声“好枪法”,连忙疾退让开了司空翔的攻击范围。司空翔也不多想,将枪撤回,前跃两步,拖着枪尾抡个半圆当头砸下。

时道子急忙运气,内息急转,整个拂尘仿佛一条软鞭,缠上那柄破军。但是破军的力道有如千钧,时道子顿时内息一滞,拂尘用一种让他出乎意料的速度往下沉去。

时道子不敢与这股巨力相抗,连忙顺着这股力道连连转动身子,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后,才成功消解掉这份巨力。

顿时时道子对眼前人的忌惮又多了几分!不愧是翻云枪司空翔。

司空翔也轻咦一声,显然是对他这样化解自己的招式有些惊奇。

时道子之所以用言语分司空翔的心神,便是因为自己这兵器对抗他这柄长枪太过劣势。此时已经试探出他的力道,时道子根本不敢硬接,只能在避无可避之时,用拂尘轻卷枪头,将他的准头带偏,才堪堪躲过。

正所谓久守必失,时道子一边抵御,心中一边暗恨,道家有诸多法门,山、医、命、相、卜五术只是个大致的概括,就因为道门的分裂,自己这太一派一脉只能学到奇门五行的小道,涉及肉身修行的山、医二术,只传承下来一些中下乘的功法!

道门那世间绝顶的攻与守心法,都在那净明派!若是太一派有其中之一,岂会惧眼前这个耍枪之徒!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时道子开始尝试欺近身去,试图贴近到司空翔的三尺之内,这个时候原本在众人眼中,看似极为劣势的时道子居然开始反攻起来!

司空翔则适时的调整与时道子的距离,于是在那群三四品武艺的人眼中,顿时变成了司空翔处于守势,步步后退,仿佛即将落败,纷纷为他捏了把汗。

卞家兄弟久经战阵,看到司空翔这般搏杀技巧,顿时眼前一亮。此时司空翔看似后退,然而手上功夫依然是招招进手。

时道子强蓄一口气,功法催至巅峰,就为欺近身去,然而……哪里能够接近他分毫?

因此,时道子心中着实难受至极,原本只守御,还轻松些,此时为了抢占先机,逼迫自己攻守皆备,这样自己看似优势,可实际是主动让自己陷入了更加巨大的泥沼之中!

若是再退回守势,自己心气儿一泄,怕是要立马落败!

眼前此人,怕是能与李守义不相上下。

时道子心思急转,继续强撑逼退司空翔几步,突然间就是一个变向后跃,将拂尘卷向一旁持刀盯着自己的镖师。

“放开他!”

“河帮二当家当真好武艺!但是道门圣物涉及本门传承,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司空翔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这个无耻的道人,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李山继续在后面叫道:“他不敢杀!不要怕他,二哥,上!”

“眼前如此多人,贫道敌不过你不假,他们可都非贫道敌手S帮若不想假仁假义的名声宣扬出去,就乖乖的自缚,随贫道去老君山!”

“二哥莫要听他的!”

司空翔有些犹豫,看了看时道子,又看了看李山,不由得将目光望向了这几日让自己格外有好感的卞志青身上。

卞家兄弟自打听见“李守义”三个字后,心中就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了。刚刚时道子与司空翔激战,卞家兄弟就在一旁商议该如何面对他们!

李守义,那可是自己的前任统领,他的心性如何自己岂会不知!怎么可能是那种觊觎他人财宝,还草菅人命之人?

河帮迫害前任统领,他们前任五当家还暗害自家大少爷,这般行径,怎么看都像是敌人。而且那李山亲口所说,这道士曾助李统领逃脱,那这道士应当是友人?

可是眼前这道士的诸般做派,无一不带着邪气,李统领怎可能与此辈为伍?

那眼前人,到底谁是敌,谁是友!他们所言,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卞志青的眼神是带着几分犹豫的,司空翔就误以为他也没有好办法,心中感叹此人不愧与自己脾性相投的同时,不由得张开五指,连连握了两下枪柄,自己真的拿不定主意。

要不随他去一趟老君山?大哥岂会是抢夺他门圣物的人,其中必有误会,解开了也就好了,他必不敢伤害我兄弟二人。

正在司空翔犹豫之际,突然远远传来几声叫嚷,距离太远,听不真切。众人纷纷望去,就看见一群衣衫褴褛,手持扁担箩筐钉耙等物的……乞丐们跑了过来。

距离近了,众人才听得真切,原来他们喊的是“住手”。

“时真人不是只想……”说话之人话说一半,看到一旁有些人居然好端端的站着,不由得就转了思绪,回头看了看自己带的这帮弟兄,再看了看他们手中拿的那些东西,剩下半句话就变成了,“时真人不是说所有人都会被药倒吗!怎会还有人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

时道子看了看过来仿佛收割粮食一般的终南山山匪,破口大骂:“自己不动脑子想想!劝他们饮茶,他们不会生疑吗!蠢材!眼下区区几人而已,你们自己料理不了?”

王乐都回头看了看身后一众弟兄,除了林笑肩上扛着一柄剑,其他人都是手持各色工具:“这个……还要请时真人帮忙动手将他们制住才好……”

这番交流,顿时让那些还站着的镖师如临大敌,原来来人竟是对方的援手。只是……这援手的言行举止,实在太莫名其妙。

“自己料理,贫道没那闲工夫!”

王乐回头和林笑对视一眼,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往后走了两步,发现那些镖师虽然也有相应的脚步应对,但根本不敢越过时道子的身子,顿时哈哈一笑,朝时道子抱了一拳。

“多谢时真人援手,但是切莫伤人性命,不然都要算到我们头上来了,寨子里穷,弟兄们本来都在忙着生计,仇家上门一天就得饿肚子一天,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这个不着调的山匪首领说着话,就走向一旁的粮车。

此时这粮车周围横七竖八的歪斜着不少人,那些中了招的镖师或者趟子手们,不是斜靠在车上,就是躺倒在地。

王乐上前,尝试着推了一推,发现竟是纹丝不动,心中大喜:“还挺沉,小的们,来两个。”

说着话,就用脚踢了踢一旁靠在车上的趟子手,打算将其踢到一旁。这一踢不打紧,登时发现脚下之人居然瞪圆着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自己。

王乐顿时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动手在他眼前挥了一挥,于是乎这个趟子手就跟着眨了眨眼睛。

“哎哟!娘咧!醒着的!”

有些惊慌的王乐,三两步就跑到了正在与司空翔对峙的时道人身边。

“这人怎么都是清醒的!你不是把他们都放翻了吗!”

时道子牙一咬,心中对这个二百五是破口大骂,不由得手上的拂尘都紧了一紧,顿时那名被他挟持的镖师开始“唔唔”起来。

“你这牛鼻子!他若身死,我司空翔势必杀你!”

时道子只觉得自己此时头皮发炸,一脑门子的焦头烂额。他顾不上搭理司空翔,将手上的力道松了一松,冲王乐喝道:“道门秘药!药性延迟近两个时辰,怎么可能让人彻底人事不知!”

王乐登时有些讪讪:“现在……他们眼睁睁的……若是我等一众弟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当真将粮食运走了,岂非要被他们宣扬得沸沸扬扬的……”

时道子有些忍无可忍了,有些后悔怎么找了这么个玩意合作:“你他娘的,眼前这么多人没被药倒呢!现在你若把粮运走,有谁会不知道是你们干的!你们若是不想要这些粮食,就赶紧滚蛋,再吵老子,连你们一起收拾!”

笑声顿时响了起来,这群山匪做事真是莫名其妙至极。

原本终南山脚下,有些肃杀的气氛,此时居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冲散了不少。

人们不由得都开始将视线投到了王乐跟林笑二人身上,不再关注时道子和司空翔之间的事情了。一下使得紧张兮兮的时道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王乐很显然的身子一僵,面色有些凝重,似乎是真的在思索时道人的话,不由得看了看一旁的林笑,很是严肃的相互间点了点头:“时真人言之有理啊!”

一直懒懒躺在一旁的齐嵩撑着身子坐起,开口说话了。他最先察觉身体的异样,药性也是最先消失的。

“两位好汉!可还记得在下!”

王乐和林笑闻言走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是?”

齐嵩缓缓抬手行了一揖,将去岁被他二人剪径一事细细说了出来,包括他们如何索要买路财,又是如何主动降价,最终降至了具体几文钱等等,听得一旁众人纷纷憋笑。

“……在下承蒙二位好汉当时心怀慈悲,还亲自将在下送离终南山……”

王乐林笑对视一眼,并没有想起来眼前人是谁,毕竟……自己这种事情干得太多了。

齐嵩见他们并没想起来,心中有了几分焦急,开始絮絮叨叨的阐述此行的意图,把自己沿途受到的苦难尽皆描述了出来。

那表情,那措辞,那发自肺腑的语气和感人至深的语调,当真令听者动容闻者落泪。粮队众人听了自然是纷纷强忍笑意,而这匪寨大当家王乐听了后,居然偏头看了看林笑,语气有些弱。

“要不……就算了吧……这可是长安百姓的救命粮……”

林笑耸了耸肩,显然对自己这大当家什么品性了解甚深:“全听大哥的意思。”

时道人在一旁喝道:“你们两个当真是不知所谓!贫道怎会找上你们!眼下京城粮价已经三百文一斗了!你们随便运一车回去,不管是卖是吃,上上下下足够潇洒一年!”

王乐闻言不由得回头望了望有些可怜巴巴的一众兄弟,再次犹豫起来。

“这车粮食是运给一等忠勇伯的!他家长公子虽然智计无双,可也亟需这批粮食来救满城百姓!二位好汉,此时放我等一程,这份功德,可比日日焚香敬奉三清道君要深厚得多啊!”

听了时道子的撺掇,齐嵩自然有些焦急了。但是这番话一出口后,那林笑居然怔了一怔,反问回来:“你说谁?赵骁?”

“正是!”

“他长公子可是单名一个微字?”

“正是!”

林笑突然间面色凝重起来,凑过头去,附到王乐耳边,低语了几句,紧接着,王乐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当即,王乐招呼一众兄弟,齐齐朝粮队诸人行了一礼。这一礼有的抱拳,有的作揖,也是花样百出。

时道子看着他们居然准备转身离去,真恨不得自己手上挟持的是王乐那厮:“贫道辛辛苦苦帮尔等谋口粮,就这样放过去了?!”

王乐在一旁讪笑着不敢答话,远远地朝时道子抱了抱拳,林笑走了上来:“我们与那赵骁的大公子有些渊源,是以此时不敢拦路,只好放行。”

说完林笑也是一抱拳,便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后,停下脚步,看向时道子。

“时真人……我兄弟二人感激你替我等谋划生计,此时便奉劝一句,赵家那大公子,莫要惹他,是以……”林笑看了看被拂尘卷住脖子的镖师,“是以,放他离去吧!毕竟此时他是在为那赵公子做事情。”

时道子闻言觉得荒谬至极,赵骁和他的大公子,莫非儿子比老子还要可怕一些?

“无胆鼠辈……”

林笑见状,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时真人想必不知,赵大公子身边,有一个丫鬟,会使那混元无极功,在下……可是亲眼得见的。”

顿时,时道子的瞳孔,肉眼清晰可辨的,猛然缩了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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