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消愁”
“……你看我这里像是酒吧吗?”
话虽如此,但芯启依旧是打开了吧台之下、工作台之上的一个抽屉,拿出来一个厚实的无脚矮杯:
“什么酒?”
“烈酒。”仔细想想,男人补充道:“你们这里最烈的酒。”
芯启……是不可能满足他的要求的:店里最烈的酒普通人喝一口够死几百次了,毕竟如果以“刺激性饮料”来定义“酒”的话,那种液体里的刺激性物质“酒精”恐怕都算是极其次要的了。
本来,看这家伙一身“布片”,芯启是想用“最烈的酒也最贵”来回绝他的;但问题是他当真见过太多太多衣衫普通兜里特别有钱的主,万一不巧碰上一个那可就非常尴尬了;再者更万一更不巧这货真喝醉了,真正的“生意”可能会变得无比困难——衡量之后他最终选择了五十度的威士忌,不满意的话那也只能用“这就是最烈的”来敷衍了。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踢开没关紧的后门,朝里面叫了一声:
“九,拿张椅子。”
即便跑房间里偷闲,芯启也是刻意叮嘱过九不要关紧门的,不然需要她工作的时候叫不出来那就非常糟粕了——这点素养和尊重九还是有的,而且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店里的对话,她直接拿了一把酒吧用的高脚凳出来——虽然是玻璃展柜,但高度与酒吧吧台几乎是一样的,普通的椅子坐下去之后就芯启的身高是只看得到脑袋的了。
顺带一提,趁她出来的时候芯启特意又多看了两眼——嗯,依旧很高挑很挺拔……等等,什么鬼……
然而,不等芯启多看,她就很迅速地回去了;无奈之下芯启也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客人身上,但预料中的质疑并未出现,这货就这样一杯一杯续着酒,要不是这时候店里客人真不多芯启都要怀疑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干脆扎个堆跟个风把这里变成“酒吧”。
好在,这家伙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不知是不是担心自己认为他没钱,男人是喝一杯付一杯钱的,而且他的酒量意外很好——几乎把瓶装的一升给喝完了,但就在芯启暗自考虑要不要再开一瓶时,他却猛然停止了“再来一杯”的步骤,而是把酒杯往桌面上一砸——力道很轻声音不大,但确实是“砸”——随后低下脑袋单手扶额,一副“我正在消愁”的模样。
芯启当真怀疑这家伙下一刻会不会变成“但不巧好像更愁了”;不过也就是男人猛然低头的瞬间,芯启突然发现这家伙的外套抖了一下——不是那种正常的抖动,怎么说,大幅度动作的时候口袋里有东西跟没东西时衣服的摆动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这男人身上的衣服相当“宽松”,那种差异感便因此被放大了;进阶一点甚至可以借此观察袋内物品的大致外形,这种手段在扒手和魔术师身上往往比较容易看到……
……好吧,所以说会这个当真很容易让人怀疑;但芯启确实会,即便不那么熟悉但多少也会——至少在这位精神已经有些混乱的男人面前,要判断他外套口袋里的东西绰绰有余。
本来,如果是精神状态正常的话,芯启是会选择“静观其变”的……但偏偏他今天被一些问题困扰了,虽然没心没肺到依旧可以静下心来看比赛的程度,但“闲”下来的时候终归还是有那么点不爽——这不爽让他直接做出了一个十分“冲动”的举动,当下他便起身绕过柜台,边走嘴里还一边说道:
“男人喝到大醉,要么是要向女孩告白,要么就是要去杀人……”这句话是芯启听来的,出处已经记不太清,但却被他相当认同地沿用下来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除了这两个其他因素在他看来都太不男人了:“你是哪个?”
话音刚落,他就很大力地朝男人背后拍了一下——乍一看也就是朋友间玩笑的力道,然而这一下直接把一个东西拍出了男人的外套——那东西落地声并不小,但借着柜台玻璃的反光芯启观察着身后另外两位顾客的情况,其中一位动都没动另一位倒是起身想看,但不知为何动作做到一半就好似太累一般又坐回去了。
……莫名的既视感……但芯启紧绷的精神却稍微放松了,因为那一拍之下掉出来的东西是:
一把枪!
换弹系统原始到不支持弹壳、简陋但结构还算完整一看就知道可以射击而且各部分保养还算良好的转轮手枪——这片地区不禁枪,但持枪却是需要考证的,而且过程非常严格——这就是为什么治安跟民众的危机意识都异常“疲软”的原因,通常情况下突然看到枪他们同样会跟禁枪地区的人一样惊讶;当然,就算是“放松”了,但芯启依旧保持了一定的警觉:诚然“无关人员”的确没受到影响,但“正主”呢?一个男人带着枪喝到大醉就算是可以持枪的职业都属于严重违规吧?
而且虽然自己是猜的,但万一猜中了呢?这种“被识破”的情况不巧对方脑子残一点的话会不会直接想要“灭口”?
因此,虽然用着的是一个非常“玩味”的表情,但芯启拍人的手已经微微握紧,另一只手则藏在身侧,袖中木条蓄势待发随时都能以一个很隐蔽的角度插在男人脑袋上——其实本来应该用靠得近的那只手的,但作为顾客芯启还是不希望直接弄死了,跟死人哪还有什么生意好做?
然而,就在芯启“外松内紧”、“严阵以待”的时候,这男人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后,他更是“淡定无比”地弯腰捡起了枪,放回外套内侧衣袋里,就像是自己不小心掉出去的一样;然后起身回头,面色神态均平静如常地从店里走了出去。
芯启……脸上没有表现,但他心里当真是松了口气——这货比他想象中要懂事,而且不知为何,芯启总有种预感,那就是这男人根本不是来“消愁”,而是来“壮胆”的——这就是他会选择那么去问的原因,而怎么说,“消愁”的人几乎不可能喝醉,但至于“壮胆”的嘛……
……马马虎虎吧,有的有价值有的没价值——几乎所有都是没价值的,看似“壮胆”其实什么都没壮起来;但这其中多少还是有一点有价值的,价值高到可以当成生意来做的那种;唯一的问题是所有认为自己是有价值的都是没价值的,真正有价值的,却又往往又不知道自己是有价值的——这种生意做过太多,芯启想不总结出经验来都不行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所谓“世道”一个天大的“玩笑性悲剧”。
只不过,还是有第二个问题的:那男人喝一杯酒付一杯钱,但不知是不是掩饰着离开的过程中也实在是不小心匆忙了点……最后一杯他还没有付钱……
……
“九,出来看店。”
本来芯启是想直接关门的,店门一关开始“另一种生活”的情节在他那个年代曾流行过,他也一直认为这种类型很帅很干练,谁知道那两名客人一直“赖在店里”不走——终归还是不方便赶人走的,只不过话是交代好了,但芯启这回倒没有上楼换衣服——不比之前那次街道上人多眼杂,这一带居民对除自己之外事物的感知能力是相当差劲的,换句话说,活得极其“自我”;再者,这套中山装毕竟是制作时最用心的,行动时终归比其他的要更“顺手”一点。
当然,相同点还是有的,那就是他同样等了一段时间才追出去,虽然相比上次等待的时间短了不少——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芯启都没掌握什么稳定证据,就算是“被识破”瞬间那男人的表现也跟普通的“持枪资格者”没什么两样;但同理,万一自己猜中了,在这种半醉情况下还能保持稳定伪装的人反跟踪能力很难会太低,当时就跟出去的话要不被发现也并非不可能,但也实在太费力了。
再者,“发现没付钱”这种事,就算不说“请”,至少“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才符合对待“消愁者”的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