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个不留!

翌日,天未亮。

重燃村新扩建的大校场内,四周燃起偌大的篝火,整个校场宛若白昼。

上千军容齐整的士兵手执火把,整装待发。

火光,在一张张坚毅急切的脸上跳动着。

一双双炙热的眼睛盯着点将台上的沈续。

他们的主公,刚做完最后的战前动员。

在国恨家仇的交织下,士兵们的渴战之意已达顶点。

沈续轻舒一口气,嘴炮效果依旧显着!

后退几步,将点将台主位之地让出,交给了此行主帅,裴行俭。

兵士在沈续的动员下,士气已达到了顶点。

裴行俭心知军心可用,无需赘言。

当下,直接昂首军前,按心中早已定下的作战计划,点将发兵。

“杨再兴、裴行俨!”

“末将在!”

“你二人各领麾下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犷平两处城门,夺得城门后便即刻发射哨箭!随后配合杨大眼之步兵,再夺其余二门!”

“遵令!”二将齐喝听令。

“杨大眼!”

“在!”杨大眼出列。

“命你率麾下步兵营于地道潜入城中待命,以哨箭为信,与骑兵里应外合,攻夺城门。”

“末将遵令!”杨大眼抱拳领命,退回军列之中。

“待夺下四门,胡虏自是瓮中之鳖,吾等胜券在握!届时,尔等只需关门打狗即可!”

裴行俭言语间信心十足,台下兵卒心中莫名心安。

“战场形势瞬间百变,三位先锋当随机应变!”

“遇事不决,当以杨大眼之决策为主!”

三将齐齐抱拳:“我等谨遵号令!”

裴行俭点头,随之大手一挥:“时不我待,即刻出兵!”

千余将士,有条不紊,陆续向犷平方向进发。

沈续与裴行俭,率犷平守备营的四百名士卒,随后而行,以待策应。

至于村子的防守,沈续则交给了杨三弄和他训练的那批民兵。

行军路上,沈续的目光不断扫向裴行俭。

此人初次统军点将,其发号施令丝毫不见拖泥带水,调兵遣将更是行云流水。

沈续看在眼里,自是心怀大慰。

英雄能力,真是非同小可。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真不愧是盛唐名将,能位列武庙七十二将,其名非虚!

先前这人言语竟有离去之意,如此名将,岂能放他离开?!

必须招募!

……

犷平,南门。

一乌桓兵手执长鞭,“噼啪”一声,狠狠抽在一少年身上,嘴里以生硬汉语不断咒骂。

“格老子,你们汉人是吃屎长大的吗?推车都推不动,没用的东西!”

被鞭打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身子单薄,吃力地与几个男子推着一辆大车出城。

车上,装满了乌桓人在犷平城中搜刮到的各种金银财物。

少年冷不防被打,发出惨叫的同时,扭头怨恨地盯着执鞭者。

那人大怒,手中长鞭连甩,边打边骂骂道:“小畜生,你这是不服气?”

少年抱头抵挡,硬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眸中噙满了恨意。

其旁,一老者立刻挡在他们中间,向那乌桓兵颤声求情:“大……大人,小儿无知,绝无冒犯之意!”

老者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少年的衣角,“快,快给大人磕头认错!”

少年却梗着脖子,通红双眼流露着肆无忌惮的恨意,死死盯着那乌桓兵。

仇恨,让他失去了思考。

他也不想再做那趋利避害思考!

他本是犷平富家少年,无忧纨绔。

昨晚,乌桓兵闯入,其母与兄长当场被杀。

他则在父亲跪地求饶献上全部家财后,侥幸苟活。

这车上,有半数便是他家财物。

此刻,恨不能将这群畜生千刀万剐的他,再不愿去苟且偷生!

大不了,一死!

“小畜生,还挺有种!”

乌桓兵冷笑,“爷成全你!”

说罢,猛地抽出了腰间弯刀。

少年父亲大惊,跪地大声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小儿是吓傻了,绝非有意冒犯……”

“滚一边去!”

乌桓兵一脚踹去,老者却不闪不避,双手牢牢抱住了对方的脚。

同时,扭头冲那少年撕心裂肺的喊道:“快跑!快跑啊——”

他看到了那胡虏眼中的杀意。

此刻的拼命,只是身为人父,下意识想要救下儿子性命的举动。

家人已被屠尽,若仅剩的儿子再死,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此举动彻底惹恼了那乌桓兵,其手中弯刀毫不犹豫向老者砍去!

鲜血四溅!

正在这时,城墙上有人以族语大喊:“敌袭!敌袭——”

紧接着,他感受到地面传来了熟悉的颤动。

此乌桓兵以嘲笑的语气对身边族人道:“墙上一群人眼怕是瞎了!单听这马蹄声,爷便知晓这是我乌桓铁骑!”

唯有草原良马、百战精锐,方有如此马蹄之声!

就算不是乌桓铁骑,也定是鲜卑盟友,何惧?

汉人绝不可能拥有如此精锐铁骑!

待得马蹄声近了,城门口的卫兵亦是急慌慌返身:“是汉军,是汉军!”

那乌桓兵愣了愣神,恍然惊醒,大喊道:“快!关城门,准备迎战!”

他踉踉跄跄奔向城门,想去将城门关闭……

然而,城门甬道中堆积了数量运送财物的大车,一时间根本无法关闭。

马蹄声越来越近,好像已近在迟尺。

“汉人的马匹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不由面如土灰,难道是大汉的精锐骑兵?

可……那怎么可能?!

汉人怎么可能有如此优良战马?就算有,又怎会出现在这犷平县?

犷平守备营,不是只有四百战力不强的步兵吗?

“迎敌,迎敌,汉人没什么可怕的!”他强自镇定,向周身族人们大喊道。

也不知是在安慰族人,还是安慰自己。

只不过,话音未落,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自被大车挡住的城门处飞跃而来。

那马蹄,正朝他的面门踏来。

乌桓兵躲闪不及,直接被马蹄踹翻。

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泪与鲜血齐流。

他尝试努力睁开眼,勉强看到马上之人是汉将打扮,正挥着手中一杆长槊,残杀着自己的同袍族人。

待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脸,准备看得清楚一点时,却发现那杆长槊,挥向了自己。

随之,天地旋转。

隐约,看到一具跌坐在地的无头尸体,飙血如柱。

而后,意识一片漆黑……

那汉将杀罢城门口一众乌桓兵,威风凛凛地扫视着呆愕的民众,大声道:“诸位乡亲,吾乃县尉麾下之将裴行俨,奉命前来驱除胡虏,护我百姓!”

众民齐声呼喝,热泪不止。

南门事毕,东门亦然。

两支哨箭,划破犷平的天空。

……

“怎么回事?!”

犷平县衙,乌桓此行主将铁青着脸,紧盯着伍远。

“不……不应该啊……”

伍远吓得瑟瑟发抖,只怕眼前这乌桓猛地,下一刻便会拔刀挥向自己。

是以额头冷汗直流,口中已说不出完整的话。

此时还是陆强较为镇定,立刻小心翼翼回道:“将军有所不知,城外有诸多异人势力,不遵朝廷律例,不听县中号令……许是见犷平生乱,此些异人想趁机捞些好处……”

“将军放心,那些异人不过刁民尔,其实力甚至比不上守备营那群杂兵。”

“将军手下兵将英勇,将军您更是神威无敌,如此土鸡瓦狗,若敢与您为敌,必然是以卵击石!”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哨响拖着长长的笛音,划破长空。

乌桓主将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变。

哨箭!

他与汉军交战数年,深知汉人习惯这种简洁却又有效的行动信号。

自己面对的,绝不是杂兵!

下一瞬,只听得一阵阵愤怒喊杀声,于城中各处响起。

仿佛无处不在,又好像近在咫尺!

亲卫闯进,禀告紧急军情。

“城中突然出现一支强悍步兵,数量不明!”

“突袭城门的骑兵此刻亦全力进攻,敌方里应外合,我方骑兵被困城中街巷,难以冲锋驰骋,已节节败退!”

伍远听到那军情,瘫软在地,脸如死灰……

……

城内,是单方面的屠杀。

杨再兴、杨大眼、裴行俭三将,已经杀红了眼。

他们的心中,已不能用悲愤来形容。

犷平数里外,就能闻到了血腥气……

来到城中,其惨状更是直比修罗地狱!

前一天大家还都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已成了冰冷的尸体。

都是汉人,被外族如此欺凌,他们怎能不怒?

三员大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时三人大开杀戒,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没多久,军心已乱的乌桓军在重组反抗不成后,直接投降。

乌桓主将跪伏在地,根本没有再战的勇气。

“你们没有降的资格!”裴行俨的手在发抖,不是累,而是恨。

“拿起武器,继续战斗!”

杨大眼想起被胡虏迫害的父亲,两眼圆瞪,几欲突出,眸光中满是怒火。

杨再兴并未发言,一双寒眸,盯视对方,尽是杀意。

乌桓主将抬眼望着三将,理直气壮道:“汉室不斩降军!”

杨再兴驱马挥枪,二话不说,直接了结了对方性命。

随后,调转马头,对麾下星火营冷喝道:“杀!”

杨大眼之步兵营,亦是在其指挥下,就地斩降,追杀逃兵!

裴行俨看着乌桓主将的尸体,摇头冷笑:“汉室不斩降军,可我等并非汉室之军……”

抬首间,双眸已是一片冷然。

举槊,喝令。

“一个不留!”

Back to Top